思慮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朦朧中被晚秋喚醒。
我問她發生了何事,她說靖王宣召。
心臟立刻像是被絞了,咚咚作響。
一定是樂風酒肆發生的事傳到了老靖王耳裡,半夜宣我過去送死。即便我猜錯了,這滿身的吻痕,也足已讓我碎屍萬段。那是靖王啊,皇帝親弟!
晚秋見我麵色寡白,有些擔憂的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搖頭,眼淚倏然落下。
她不知道,今日是我的死期。
晚秋沒有說話,隻是默然遞來巾帕。
明知是死期,我卻沒有一丁點辦法拒絕,更不能不去。我逃不開,避不掉,世間有雙無形的手,將我的命運死死攫住。
出了門,上了馬車,就在馬蹄開始踏步的同時,我看見吹起的車簾外,那個在雲岫居給我計數的小娘子正在門口點燈。
她的名字鬼使神差般湧現在我的腦海,我失聲喚道:“木桃!”
許木桃回過頭看了一眼,放下點燈的工具,飛快跑了過來。
她問:“沈娘子,是你在叫我嗎?”
“我有事請你幫忙。”
我把手心的鑰匙塞給她,我把自己的命托付於她。
馬車開始緩緩前進,木桃飛奔離去。
我沒有進靖王寢宮,直接送到了靖王府的刑房。五花八門的刑具擺滿了屋子,我像一隻已經判了死刑的母狗,隨時有可能被抬上刑具。
靖王款款而至,語氣平淡又冷酷的說,“扒光她,吊起來!”
在絕對的權利麵前,所有背叛他的人都得死。
眼見幾名侍從向我走來,我倉皇退了半步,死死掐住指甲,讓自己鎮定。
我伏地而跪:“王爺,您誤會了,事情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老靖王並沒答話,兩個侍從一左一右將我挽起,另有兩個男人一上一下扯開我的外衫和長裙…我奮力掙紮著,嘴裡不停的伸冤:“請聽賤妾解釋,賤妾是清白的!昨日在樂風酒肆,賤妾確實見過小郡王,都是他逼臣妾的…”
聽到此處,老靖王終於抬了抬手,男人們的手也鬆開了我。
外衫外裙已被扒下,幸而裡麵穿著內衫內裙。
我羞恥的環抱住身體,愴然跪下。
老靖王落座,斜靠著凳手,在幽暗的燈火下,猶如閻王臨世。
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裡傳過來,“繼續說。”
我鬆了口氣,上位者能給我說話的機會,也就是給了我一線生機。
“謝王爺開恩。”我理了理思緒,強壓著心底的恐懼,抬眼,篤定而從容的望向老靖王——至少我的這張臉,他並不討厭,甚至是有點喜歡的。
“表麵上,賤妾是受齊樺齊大人的邀請,去樂風酒肆侑酒,實則,是小郡王傳信於我,讓我去酒肆與他會麵。”
我打量著老靖王的神情,見他麵色平靜,便知道自己賭對了——比起偶遇,他更相信一切都是蓄謀——我接著道:“賤妾自然不願去,賤妾隻願侍奉王爺一人,並不想與小郡王扯上任何關係。可是小郡王他答應給賤妾一張探監的文書,賤妾實在太想見秋後就要問斬的哥哥和侄兒了,所以才勉強答應了小郡王的要求。賤妾實在是迫不得已!”
直到我說到此處,老靖王臉色才微微和暖。
他信了我說的話。
心頭略鬆,眼淚便止不住的滾落,我如泣如訴道:“豈料,到了樂風酒肆後,小郡王又…又…又讓賤妾去勾引新科進士淩九肴…賤妾被逼無奈,隻要去同淩九肴敘舊情,可不知何故,他們一言不合,就突然打鬨起來!我怕牽連自己,趁著亂就跑回了歡樓,後麵發生了什麼,賤妾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了…”
我的話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即便是喊來齊樺、淩九肴當麵與我對峙,誰也不敢保證老靖王就會信他們而不信我,更何況中間還牽扯一個魔王趙穆清。
老靖王沉下臉,若有所思。
我惴惴不安的望著他,懸著的心跳到了嗓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