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頭公社按地理來說是很大的,管轄多個村莊。
真正的精華卻是一條井字街道。
街道上,密布衛生院,郵局,理發店,澡堂,菜場等等。
整個公社都圍繞這條街活動,而政府大院和機關食堂以及派出所,都在街道之外。
距離也不遠,就在街道的後麵,穿過小巷子就能到。
陳啟山從公社中學來到公社大街,沒著急去老丈人家,而是先給老七送紅燒肉。
主要是鐵匠鋪不在公社大街上,也是在街後麵的民房裡。
他從公社中學走小路過來,正好順路。
鐵匠鋪外麵是沒有招牌的,順著打鐵聲就能找到。
這是個小院子,對外是店鋪,對內則是鐵匠鋪。
陳啟山沒來過幾次,也能輕易的找到。
鐵匠鋪常年是開著門的,進門就能看到後院的情況。
此時後院,就看到老七陳啟榮赤著上身,手提大鐵錘正在鍛打鐵塊。
老七手持大鐵錘,旁邊的是他小舅舅宋金剛,手上拿著小錘。
大錘小錘落在鐵塊上,演奏出了和諧旋律。
年僅十六歲的老七,一身腱子肉,身高接近一米九,非常壯實。
偏僻麵相很稚嫩清秀,看起來像是個靦腆的小姑娘。
陳啟山沒開口出聲,就這麼安靜的看著。
“先停下,有客人上門。”蒼老的聲音從院內傳來。
“三哥。”陳啟榮放下錘子,轉頭看到了陳啟山頓時高興的衝了過來。
“你小子可以啊,有模有樣。”陳啟山笑著拍拍他的手臂,又叫了一聲姥爺。
這是跟著老七陳啟榮叫的,畢竟他和老七都是同一輩,眼前這位又是小嬸的爹。
都是親戚關係倒是不必見外,宋老頭很和氣的點頭,接過了陳啟山發的大前門。
“三哥是要為村裡買什麼東西?”陳啟榮笑容燦爛的問道。
六子等人還有暑假,老七在這裡學藝可沒什麼假期,每天都要鍛打鐵塊。
能看到家裡人,還是非常興奮的。
“給你送碗紅燒肉,昨天在山裡收獲不少。”陳啟山把飯盒遞給他,又宋老頭說道,“我這裡還有幾隻野兔,不知道姥爺能不能吃下?都是新鮮的。”
“有多少?”宋老頭沒有推辭,反而上前兩步。
“五隻。”陳啟山把麻袋提過來,“都是兩三斤重的,趕早從山上抓的。”
“收了。”宋老頭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道,“不過我這裡可沒票。”
“咱們親戚家,哪能要票。”陳啟山搖頭說道,“給五塊就行。”
“金剛,拿錢。”宋姥爺爽利的說道。
“好嘞。”宋金剛咧嘴直笑,把五元給陳啟山,在把野兔全部抓了出來。
他們是重體力勞動者,不能缺油水,否則會損耗身體。
但哪怕是在公社,想要吃口肉都很難得,平日裡吃最多的是雞蛋。
所以就算是宋金剛這樣的成年人也饞肉,五隻野兔已經是今天的大驚喜了。
宋姥爺和宋金剛去後麵忙活野兔去了,陳啟山則和老七說了一會話。
主要是問問他手藝學的如何,又給了五顆水果糖,給了五角錢。
老七接受水果糖,卻不想接錢,他在這裡學藝也沒什麼花銷。
更何況姥爺和舅舅也不會虧待他。
“六子和大侄子可都有,”陳啟山讓他放心收下,“你不收,不就虧了嗎?”
“多謝三哥。”老七想了想,沒有在推辭。
“這就對了,”陳啟山笑道,“有沒有去大姐那吃過飯?”
“去過兩次,我爹知道之後,就沒讓我去。”陳啟榮搖頭,“每周末大姐都會過來坐坐。”
“我知道了,”陳啟山點頭,大姐一家老小吃住一起,這小子過去肯定不自在,倒是非常理解,“以後遇到事情無法做決定,或者看中哪家閨女不好開口,都去找大姐,聽到沒有?”
“知道了。”陳啟榮乖巧點頭,臉色有些羞紅。
他身體好,長相清秀,如果不是年齡小,恐怕鐵匠鋪都會被婆姨踏破門。
“行了,你在這裡好好學,我有事先走了。”陳啟山說道,“你四嫂要給雙胞胎辦周歲禮,如果有時間的話也回家聚一聚,沒時間的話,到時候就讓大姐捎句話就行。”
“好。”陳啟榮點頭答應了。
給宋姥爺打了一聲招呼,陳啟山提著麻袋就想離開,不過臨了還是問了一下姥爺有沒有大鐵鍋。
“你要鐵鍋做什麼?”宋姥爺問道。
“這不是分家了嗎?雖然還在一起吃飯,但我屋內灶頭少兩口鐵鍋。”陳啟山解釋道。
“著急用?”宋姥爺抽著煙問道。
“倒是不著急,年前能用上就行,”陳啟山連忙說道,“準備過完年單獨開火。”
“那還行,”宋姥爺點頭,又說道,“沒票的話,到時候送來一頭野豬。”
“沒問題。”陳啟山連忙點頭,“最少八十斤的野豬。”
農村柴火灶上的大鐵鍋,最少八斤重,除了鐵鍋票之外,還得用上工業卷。
因為不是買一隻,而是買一對。
陳啟山原本以為鐵匠鋪裡不會賣,畢竟他沒票,現在看來宋姥爺能搞定。
這就不一般了。
這鐵匠鋪可不是私人的,而是公私合營的,在公社掛了名號的。
材料和碳火之類的支出,都要有明確的賬目。
而且鐵匠鋪要先完成公社分派的任務,之後才能打造農具或者廚具對外出售。
所得的利潤,扣除成本,才和公社對半分。
看起來鐵匠鋪冷冷清清沒有生意,實際上根本不缺生意。
一年到頭,單單是公社任務方麵也能賺不少。
這也是為什麼宋姥爺能養得起陳老七的原因。
陳啟榮讀完小學,就被送到鐵匠鋪,如今滿打滿算都快滿三年了,吃住都是在姥爺家。
一般的家庭可負擔不起,畢竟陳老七這麼高大壯,吃的自然也不少。
陳啟山原本想著找供銷社的秦主任購買鐵鍋,現在能在宋姥爺這裡解決算是意外之喜了。
再三確認宋姥爺能在年前幫忙解決一對鐵鍋,陳啟山這才放心的離開。
臨走的時候,老七還有點舍不得。
倒也很正常,和大侄子陳公錦不同,陳二狗和小叔家更親近,也沒少幫小叔帶孩子。
甚至陳啟山上初中的時候,還經常帶著老七一起上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