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和遊戲差不多。
柏木看得出來大塚很想讓隆隆石停一停,但一時半會兒做不到,導致他們兩個人不得不跟玩躲避球一樣,躲閃那塊飛滾的巨石。
剛才隆隆石的確沒有故意攻擊他。
看到大塚也在竭力躲閃隆隆石的滾動,柏木真的相信了。
起初,躲閃的隻有他自己,可隨著隆隆石滾動速度的持續加快,事態變得不可控了,慣性讓隆隆石的自主操作空間降到最低,作為訓練家的大塚也不得不加入柏木的行列。
“你讓可可多拉出來啊!”
“你讓隆隆石停下。”
麵對大塚聲嘶力竭的叫喊,柏木無情地拒絕了他的提議,這會兒滾動的威力想必提到最高了吧?保不齊碰一下就得撲街。
“我——”
咚!
話音未落,隆隆石凶猛地撞在鐵絲網上,巨大的衝勢讓它直接嵌在了裡麵,並崩斷了好幾根鐵絲。
劇烈的聲響引來了更多的視線關注。
“好機會!鐵頭!”
柏木大喊著,一直潛伏在地底的可可多拉冒了出來,撞在已然半暈眩的隆隆石身上。
本就金屬疲勞被迫延展的鐵絲網頓時炸裂,隆隆石落到了場地上,仰天朝天兩眼冒圈圈。
“看樣子是我贏了呢。”他對氣得發抖的大塚宣告了比賽結果,跑到邊緣蹲下來與可可多拉擊掌,“嘢!勝利!”
“咕!”
可可多拉笑得眉眼彎彎。
“采訪你一下,我這邊明明弱地麵屬性,為什麼要用滾動?”柏木好奇地看著大塚。
大塚憤慨地道:“誰知道你的寶可夢會挖洞!還有居然一直待在地下不上來!要不要臉啊!”
“不要,不可以嗎?”
“……再來一局!”
大塚牙關緊咬,用精靈球把隆隆石收了回去,“我就不信了!”
“還有餘力嗎?”
柏木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轉頭問了可可多拉。
幾乎土裡待滿了全程的它體力充沛,自然是踴躍應戰了。
大塚則在心中將柏木千刀萬剮,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怎麼可能沒有餘力!
“穿山鼠!準備戰鬥!”
他一定要贏一次,不然就氣暈在這裡了。
——
中午。
三場戰鬥結束,可可多拉和大塚所有的寶可夢都打了一遍,有贏有輸,輸的那場打到一半力竭睡過去了。
柏木看著眼角的倒計時,發現它好像縮短了一點點,大概半個小時不到。
難不成……
對戰可以縮短模擬器加載的時間?
三場就有差不多半小時!
這也太棒了!
就是可可多拉的體力不足以支撐它打更多的場次,這點比較遺憾。
但能縮短就已經很幸福了,要知道模擬器可是他強大的倚仗啊!
一時間。
柏木的心情更加愉快了,連帶著看向大塚時,都覺得順眼不少。
“你是真喜歡用滾動啊,這招式有這麼好嗎?”
他奇怪地說道,總共三隻寶可夢,頓甲、隆隆石和穿山鼠都用了一遍滾動。
隻是頓甲和穿山鼠這方麵的掌控能力比隆隆石強,說停就停了,隆隆石想停沒辦法停,結果就被可可多拉撿了漏。
“要你管——”
“嗯?”
“……因為滾動練習到高深境界能抵禦很多招式。”
“噢?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光用滾動就無視了水槍、噴射火焰等等一大群招式,那種強大才是真的強大!”
大塚的臉上滿是憧憬,就像某個明星的狂熱粉絲,隻不過他粉的是強大的訓練家。
“這樣啊。”
柏木點點頭,就準備離去了。
在沒有搞清楚地下城的全部構造和重要人員之前,他不打算逗留太長時間,無論是找東西吃或給可可多拉治傷都免了。
剛才得罪太多人,搞不好會被下絆子。
然而他剛走出去沒多遠,後方大塚神情糾結了一下,追了上來。
“等等!”
“咋了?”他歪過頭。
“之前你說的通信進化……我想具體了解一下。”大塚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說話吞吞吐吐,“花,花錢買也是可以的。”
柏木看著他的表情,斟酌了一番後道:“錢就不用了,請我吃個飯吧。請我吃飯就告訴你。”
這人雖然沒腦子了一點,但也不算太討厭,正好將蒼誌郎的pua之道活學活用。
不然這一星期過得可就有點難受了,一直特立獨行容易加重周圍潛意識的疏離和排斥,不易於融入大環境,低調做事。
“啊?真的嗎?”
大塚有些驚喜,又迅速側過頭,“我還是買吧,不想欠你人情。”
“懶得想價格,愛請不請,我走了。”柏木不願跟他多爭辯,在自動販賣機中買了瓶飲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大塚見狀連忙追了上去,“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小店!”
“回地上去吃。”
“地上有什麼好吃的,跟你說……”
“廢話多,我說回地上就回地上。”
兩人逐漸走遠。
留在場地內的一乾人等麵麵相覷,剛才兩人還彼此仇視呢,這會兒就邊聊邊去吃飯了,什麼情況?
回到地麵。
柏木先找了一圈成弘等人,從某個流沙隊員口中得知他們早就走人後,便帶著大塚來到了砂組駐地附近的寶可夢中心,托管昏睡的可可多拉。
隨後,他又帶著大塚來到了青銥街,在熟悉的店裡吃了午飯。
這貨起初的態度是抗拒,嫌棄這嫌棄那,但很快就大快朵頤了起來,看得出來也是餓極了。
一邊吃,柏木一邊給他解釋。
“通信進化就是利用特定的機器交換彼此的寶可夢,在交換中它們產生進化的現象,你培育寶可夢的時間也不短了吧?怎麼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他很是詫異,“這應該是基礎中的基礎啊,跟屬性克製一樣,隨便問問都能知道,沒人告訴你嗎?”
大塚聽聞,原本興衝衝的神態頓時變得黯淡,“……沒有。”
“嗯……那你上過學嗎?”
“……也沒有,這個沒必要吧!上學又怎樣?能讓人吃飽嗎?能打敗欺負你的人嗎?”
“原來你和我一樣,都是文盲。”大塚的抗拒態度並沒有讓柏木在意,“是你家裡不讓你上學的麼?”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我就問問,畢竟我家裡隻有我一個人。你爸爸也是流沙隊隊員?小隊長?”
“……不,普通,而且他已經‘退休’了。”
大塚的態度從激烈變得沉默。
退休?啊……原來如此。
柏木大概明白了情況,眼前這個男孩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父親想必不會太年長。看他這幅黯然神傷的樣子,也不可能是正常退休了。
傷退。
這在流沙隊裡還是挺常見的,各種原因都有,畢竟本質上他們就需要不停爭鬥,也沒有什麼安全保障,危險性極高。
柏木又問道:“你是跟誰的?”
“我是我爸舉薦的少年隊,有寶可夢也不能算正式成員,比完賽才能選大哥跟。”
“那你有兄弟姐妹麼?”
“……有個,姐姐。”大塚低著頭。
“原來如此,你已經是家裡的頂梁柱了啊。”他忽然明白了大塚為什麼服軟的那麼快,本以為是性格極度懦弱,欺軟怕硬。
像之前說跪就跪了,半點不帶猶豫的。結果是個認清現實,被生活壓垮脊梁的家夥。
又一個被汙泥大染缸染成了黑色的可憐、可恨之人。
倒是值得稍微拉攏一下。
柏木敲了敲桌麵,引得大塚抬起頭,“既然你的處境堪稱無路可退了,為什麼要來招惹我呢?釋放壓力?”
被生活重壓的人往往會產生點小癖好,像網上亂罵人、給人添麻煩、甚至專門打快遞、外賣的差評乃至偷東西之類的,類似解壓方式。
一般人難以理解。
黃鐵鎮這種地方,欺淩弱小看他們痛苦的表情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大塚:“……”
他說不出理由,因為這種行為在這裡很常見,很普遍,就像吃飯喝水一樣不需要原因。
但隱隱的,被柏木這麼一說,他也有種這樣做不對的感覺。
“……算了,我也不是想詰問你什麼,畢竟環境對你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不靠書籍或彆的手段來獲取各種知識,你就隻能通過模仿周圍人來判斷對錯,思維隨之固定。”
柏木吃完了最後一口飯,“你和我的世界都太小了,希望咱們有一天能衝破黃鐵鎮的束縛,擦亮眼睛看一看全世界吧。”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大塚一驚,連忙問道:“你去哪裡?”
“接寶可夢,然後想辦法上學。”
“上學……”
男孩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間表情複雜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