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人頭落地,骨碌碌地滾動,傷口處暗紅色的血漿沾染上灰塵,濘成黑色。
“鬼東西,好大的力氣!”
項方素喘著粗氣放下長刀,右手腕顫抖不止,酸痛得讓他回憶起了曾經背不出書,被宗學先生責罰抄一百遍經書的日子。
柯文彬摸了摸後腰,拔出一把匕首,用刀尖戳向人頭的牙關。
哢。
人頭死死咬住刀尖,乾癟的雙目中灰霧蒙蒙,完全是下意識動作。
柯文彬費了點勁才把匕首重拔出來,大為震撼。
“真是稀奇,頭掉下來,還沒死透?”
項方素擦乾淨刀上的黑血,沒有入鞘,反握住夾在臂彎下。
他彎腰撿起地上持刀的斷臂,左右搖晃,拔下那柄狼首大刀扔在地上,發現斷臂五指仍有反應,不停虛抓。
“倒是和鱔魚一樣,死的還有反應。”
“方素,這條手沒反應。”
柯文彬撿起另一隻斷手,指關節皮膚皺縮,毫無血色,甩動起來沒有任何反應。
與項方素手上那隻會動的手唯一區彆便在於,它上邊插著一支黑箭,正源源不斷的逼散出黑氣,像是紮破了一隻水袋。
項方素上前拔出黑箭,傷口處黑氣不再散逸。
轉動箭矢,箭頭在燭光下閃爍著黑色的精光,恍若一枚打磨過的黑曜石。
“所以隻有把邪氣徹底驅逐出體外,才算是真正的‘殺死’這家夥?”
“那兩個宗師是怎麼死的?”
“靠玄兵中的武聖意誌強行磨滅?”
項方素給出一個猜測。
武聖玄兵,乃武聖成聖之際將自身神通煉化其中,幾乎是其手足之延伸。
哪怕沒有修行辟邪法,絞殺邪氣恐怕也不在話下。
梁渠望著倒在地上,想到一個問題“宗師死而複生,會武學嗎?”
項方素與柯文彬一愣,隨即皺眉。
倘若不會武學,如此重要的消息,徐嶽龍不會不提。
可仔細回憶一番,貌似整個過程,徐嶽龍隻說過“死而複生”的宗師反應力會下降,無痛感?
項方素猜測“莫非複生後的表現,跟實力有關係?實力越強,表現越接近生前?”
“若是武聖……”柯文彬想到一半自我否定,“不合理,若是如此,鬼母教何至於龜縮起來?”
“先回去吧。”
梁渠打斷兩人的探討。
鬼地方他實在是不想待了,幸好身邊還有兩個人,要不然自己一個人來,當真是午夜驚魂記。
此言一出,眾人不再糾結。
項方素脫下外套,單獨包好人頭拴在腰間,他望著來時的甬道搖頭“去彆的出口。”
島上死去的大武師可是有兩位。
先前他們鬨出的動靜太大。
柯文彬不同意“其他通道也可能通向大武師住處,複生後,這些人屍好像會遵循生前記憶在住處徘徊?撞上的概率一樣不小。”
“投票。”
項方素言簡意賅。
兩人望向梁渠。
“我覺得,咱們應該從第三大殿或第四大殿的出口離開。”
梁渠思索一番,給出自己的理由。
先前他們探索寶庫,發現每個大殿都有一個出口,正好四個,對應上兩個宗師,兩個大武師的四個高層配置。
“甬道大概率全部通向高層主宅,我猜是鬼母教在權力上的一種分配方式。
第一大殿內寶物看似眾多,最有價值,但那是對咱們而言。
放在鬼母教裡根本沒有匹配的煉丹,煉器大師使用,華而不實,所以出口聯通的宅主是大武師。
第二大殿培育和馴養山鬼,對外很重要,但對內無法掌握教眾的上升與下降,應當是另一個大武師在管。
唯獨第三,第四大殿,裡麵是寶器,寶藥,等同於武師的‘鹽鐵’。
所以我覺得那兩個出口安全的可能性最大。
按照嶽龍大哥說的,兩位宗師直麵武聖之威,連死兩遍,不可能再複活。”
“有道理。”
柯文彬本想燈下黑,再從先前的出口離開,聽完分析,立馬改變主意。
分歧解決,三人前往第三大殿,順著裡麵的小道離開。
臨走前,梁渠望一眼身後寶庫,又感受著背上木匣凸起的棱角,有點發虛。
“咱們自己吃獨食嗎?”
項方素與柯文彬對視一眼,似笑非笑。
“你倒是年輕,我問你,單獨給嶽龍大哥帶,不給其他人帶,叫什麼?”
梁渠略作思索。
“巴結上司?”
“對,那樣性質就變了,所以你要麼吃獨食,要麼雨露均沾,但雨露均沾你準備拿多少?
其他人一人一件也得拿二十樣,此外你給不給你師父拿?伱師兄們呢?他們和你更親吧?
嶽龍讓咱們一人兩件是個度,兩百多個寶藥,拿走四個無關緊要,沒人在乎。
可拿走幾十樣,且都是咱們這邊的人拿,度就過了。
衛麟不是吃乾飯的,撈寶的事上,咱仨厚點臉皮自己吃,你覺得後果會是什麼?”
“會被罵不要臉?”
梁渠想了想,好像隻是如此。
他們十幾個人的關係不同於尋常上下級,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上下級。
這一點尤為重要。
眼下三人吃獨食,那是他們能耐,誰讓彆人沒想到這茬,沒看到機會,日後聚會頂多被數落一番,該吃飯吃飯。
可一旦厚此薄彼,亦或是搞成派係問題,那就完全不同。
嫌隙不能生,更不能把小偷小摸鬨到台麵上。
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柯文彬拍拍梁渠肩膀。
“我爹從小教我,吃飯臉皮要厚。大鍋飯裡給自己扒拉沒事,那是你能吃,頂了天遭點白眼。
扒拉到碗裡帶回去分給彆人,就會遭人記恨,覺得你讓外人吃了自己的飯。”
“明白了。”
梁渠不再糾結。
徐嶽龍真想要,讓冉仲軾過來傳話時不會不提。
他還是臉皮太薄。
三人不再言語,順著甬道奔至儘頭,一模一樣的機關,想必是同一個工匠設計的。
項方素後撤一步,望向柯文彬“你來。”
他頭一次開路有陰影了。
“啊,我?”
“我來吧。”
“彆,你實力弱。”
“好吧好吧,我來就我來。”
柯文彬頂住石板,悄悄掀開一道縫,映入眼簾的是大片星光,壓根看不見屋頂。
他再頂開一些,發現不是沒屋頂,是整個屋頂都破開一個大洞,旁邊的地麵上則是一個深坑。
顯然屋主不走正門,遇到襲擊後從屋頂跳了出去。
“沒事,沒人。”
“走走走。”
“溜了溜了。”
三人從地洞中鑽出,合上石板,穿過整座島鏈回到先前登陸地。
一路再沒遇到任何阻礙,順利找到小船一路回去。
天已蒙蒙亮。
守夜的軍士望見歸來的小船,忙上前打招呼。
“項大人,柯大人,梁大人,一晚上收獲如何?”
“是你啊。”
項方素回想起來,眼前軍士得知他們要出船釣魚,先前送來了一堆漁具。
他晃了晃空空蕩蕩的魚簍,佯裝失望“運氣不好,一條沒釣到。”
“那真是可惜。”
軍士扼腕歎息。
等三人上樓,梁渠隱隱約約聽到軍士們的低聲討論。
“原來和徐大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