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已經16歲,在寧氏王朝,皇子到了十四五歲就該出宮了,但三皇子依舊留在宮中。
這不是康寧帝的溺愛,而是一種憐憫。
三年前,一次郊外圍獵,康寧帝帶上了三個年紀大些的皇子,這本是一種親近和培養,卻成了一場災禍。
圍獵過程中,康寧帝興致上來,縱馬飛奔,將侍衛們丟在身後,身邊隻剩下兩個皇子,其中之一,就是三皇子。
康寧帝找到了一群鹿,正享受追趕的樂趣,其中一頭雄鹿不知吃了什麼膽子,竟扭頭衝向了康寧帝,康寧帝武藝不精,緊張之下,幾箭都沒能射中雄鹿。
鹿角撞到麵前,眼看就要衝撞聖軀,三皇子駕馬衝出。
一鹿一馬一皇子,一齊摔倒在地。
雄鹿皮糙肉厚,片刻站起,還要作亂,被趕來的侍衛殺死。
三皇子沒能起來,腿被鹿撞了一下,又被馬壓在了身下,暈過去了。
康寧帝大怒,忙帶著三皇子回宮。太醫院的禦醫們聚在一起,為三皇子診治,救回了三皇子的命,卻救不回三皇子的腿。
三皇子從此無法走路,母親嫻妃以淚洗麵,康寧帝將圍場上上下下,殺了個血流成河。
在九皇子殘疾的世界線裡,三皇子是他唯一的摯友。
在夏景的計劃裡,三皇子也是一項重點。這個皇子雖然沒有登基的可能,但深受康寧帝的信任。
若不是殘疾,以三皇子的賢德,一定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競爭者。
遊戲裡並未說明那場事件是意外還是蓄謀,遊戲論壇上,有玩家考據說,那意外應該是皇後的手筆。
連幕後黑手都是同一人,九皇子和三皇子可以說很同病相憐了。
可惜,夏景沒有證據,無法從這方麵入手接近三皇子。
回到靜怡軒,他思考起方法來。
三皇子不能行動,整日待在屋子裡,也沒有特彆的嗜好,唯一愛的就是詩詞歌賦。
而且,三皇子為人穩重,學識過人,不像寧雪念那樣好忽悠。
不同於常人思考喜靜,夏景思考的時候,喜歡在手上忙點什麼,他坐在羅漢床上,撥弄著遊戲界麵。
“咦。”他看著3d地圖,發覺不對。
地圖上,靜怡軒東配殿裡,怎麼隻有三個人?
東配殿住的是於美人,有兩個宮女,一個太監,應該是四個人才對!
他一一點擊地圖上代表人物的小藍點,少的不是於美人,而是她身邊的一個宮女。
離用膳還遠,沒到去領飯的時候,那宮女哪去了?
他留了心,一直瞧著。晚上,小田子合上了靜怡軒的宮門,東配殿裡,依舊隻有三個人。
那宮女不見了?
夏景思索片刻,打開了人際關係界麵,翻找起來。
他記得,那個宮女名叫沅兒。
查無此人。
人際關係裡翻了個遍,沒有沅兒的麵板。
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
——沅兒死了。
被容嬪殺了?那容嬪手上沾著不少宮女太監的命,殺一個沅兒也很正常。
但夏景覺得不對。容嬪隻是壞,不是傻,東配殿是靜怡軒的東配殿,沅兒是靜怡軒的宮女,蕭月是靜怡軒的主人,蕭月是有權過問沅兒的行蹤的!
就算是容嬪,無緣無故打殺了一個宮女,鬨起來也要有大麻煩!
是於美人?可於美人又是個膽小的。
“想什麼呢?”蕭月拍了拍夏景的後背,“快睡吧。”
“阿母。”夏景轉過身,看著黑暗中簫月的臉,“我今天一天沒見到沅兒。”
“你怎麼又盯著她了。”蕭月將夏景摟在懷裡,“你跑來跑去,靜怡軒裡的人,哪裡能遇得到你,沒瞧見也正常。”
“阿母瞧見了嗎?”夏景又問。
蕭月拍打他後背的手掌一頓。
“倚秋姐姐瞧見了嗎?”夏景又撩起簾子,問床邊的倚秋。
靜怡軒的人手已經充裕,本不用倚秋守夜,倚秋卻不放心,堅持自己守前半夜,後半夜再交給彆的宮女。
“奴婢也沒瞧見。”倚秋仔細想了想,搖搖頭。
“我明日瞧瞧去。”蕭月起了疑心。
“我聽八哥說,要把宮女沉井,沅兒是不是被沉井了?”夏景假裝害怕,縮在蕭月懷裡。
他的話提醒了蕭月。蕭月思索,沅兒是不是遭遇了不測,又是誰讓她遭遇了不測?
她意識到,若這件事是真的,將是一個機會,至少能整治於美人的機會。
聽著蕭月漸漸急促的心跳,夏景知道自己的提醒有了作用,放心地睡了。
……
雞鳴聲如同一把刀子,戳入於美人的耳朵,鮮血四濺。
於美人猛地睜開眼,沅兒死去的場景猶在她的麵前。鮮血染滿了牆角,沅兒低聲呻吟,求她去找太醫,救自己性命。
她提著宮裙奔跑,汗水沾濕了全身,卻不是跑向太醫院,而是跑入了長慶宮。
她跪在容嬪麵前,求容嬪救她。
容嬪派去兩個太監,用箱子抬回了沅兒的身體,沅兒當時還沒有死,於美人隔著箱子,聽到了那低低的呻吟。
容嬪將沅兒丟入了冷宮的水井裡。
於美人這才明白,自己攀附的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容嬪幫她處理了手尾,告訴她,司禮監的名簿上,會寫沅兒出宮回家了。
容嬪說,隻要她聽話,這件事就永遠不會被發現。
她當時嚇壞了,隻記得磕頭,心中還慶幸。現在想來,當初就不該去長慶宮,而應該去太醫院。
她隻是失手,她以為沅兒流了那麼多血,馬上就會死去,她沒想到沅兒能撐那麼久。
她抱緊了自己,縮在棉被裡,寒氣從未知的地方侵入,很冷。
“……主……主……”
她忽然聽到牆外傳來幽幽的聲音,因用棉被捂著頭,聽不清。
她掀開被子,將耳朵朝向牆邊。
“……主子,是奴婢啊,奴婢回來啦!”
“啊啊——!”
東配殿的慘叫劃破晦暗的天光,久久不停,將靜怡軒內的所有人嚇了一跳。
蕭月放下茶碗,看向門口,夏景蹦蹦跳跳地走了回來。
“你乾什麼去了?”她問夏景。
“我就隨便逛了一圈。”夏景笑道,“不知道誰叫這麼大聲,嚇到我了,趕忙跑回來。”
蕭月不疑有他,將男孩抱在懷中:“再睡會兒吧,今日起得太早了,天還沒亮呢!”
“不用,我已經不困了。”夏景看向東配殿的方向,叫聲還在持續,“這是怎麼了,我們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