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主是個好孩子。”蕭月聽了倚秋八卦來的消息，歎了口氣，放下手上書卷。
書卷是一本繡法樣式的圖冊，是慈寧宮收拾書房時翻到，給九皇子帶回的。
“可不是，聽說太後娘娘氣她浪費皇上的一番心意，用戒尺狠狠打了她，她嚎啕大哭，依舊說不去。”倚秋補充道。
九皇子在羅漢床上折紙，瞥了眼倚秋。
要不是他全程在一旁看著，說不定就信了這鬼話。
後宮裡消息的傳播速度是快，但真真假假摻雜在一起，難以分辨。
“奴婢還聽說，不少嬪妃拎著自家皇子公主的耳朵，責怪他們這些親生的，都不如八公主呢！”倚秋說著，看向自家小皇子。
九皇子假裝沒有聽到，繼續手上的折紙。
倚秋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若是理了她，她要更加得意。
不用夏景出馬，蕭月嗔怪地睨倚秋。
淑嬪娘娘道：“八公主年幼，和太後相處的日子也短，所以舍不得太後娘娘。若是自家的孩子，早就相看兩厭了，不如都分開靜靜。”
蕭月頓了頓，說出一個秘密來：“彆人不知道，僖嬪和牛昭儀可是和我、和雲姐姐約好了，等這些小禍害離開了，我們自己快活快活。”
“還有這件事？”倚秋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過去，“主子再說說，要如何快活？”
“還不知道呢。”蕭月回道，“大約一起吃吃下午茶，向太後娘娘申請，去後花園轉轉。”
倚秋嘟囔：“這些哪有避暑山莊有意思。”
蕭月喝了口茶，正色道：“正好，去避暑山莊的事也要定下來，你去把小田子和忍冬喚來。”
康寧帝給每個皇子公主定了隨行人員的數量，隻有兩人，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避暑山莊的格局與後宮有很大的不同，後宮裡的宮女太監到了避暑山莊，一時摸不清門路，起不了作用，所以帶兩個熟悉的，照顧照顧起居就好。剩下的雜活，都交給避暑山莊裡原本的宮女太監。
倚秋很快領著小田子和忍冬回來，三人在下麵站著。
“你們也知道，隨九皇子去避暑山莊的名額，隻有兩人。”蕭月的目光移過他們的臉，落在小田子身上，“小田子。”
“奴才在。”小田子跪在了地上。
“到了避暑山莊，九皇子身邊事項，都由你來決斷。”蕭月吩咐道。田公公已經是個可靠的首領公公了。
“諾！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不讓小主子受一點兒委屈！”小田子喜悅道。
蕭月瞧了眼身旁男孩，無奈道：“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還有誰能給他委屈？我是怕他瘋玩，傷了身體，你到避暑山莊，記得提醒九皇子。”
“奴才明白了。”小田子恍然。
“去收拾吧。”蕭月揮手讓小田子離開，又看向忍冬和倚秋。
一大一小兩個宮女，在蕭月的目光中繃緊了神經。
兩個名額，一個給了小田子，還剩下一個，而她們有兩個人。
她們都想要去避暑山莊，一是因為避暑山莊本身，二是因為隻有去避暑山莊，才能留在九皇子身邊。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淩厲，暗潮湧動。
一邊是靜怡軒本土培養，流程門道諳熟於心，一邊是水雲殿人才引進，拳腳刀槍技術精湛。各有各的優勢。
蕭月一聲令下，兩方開始交鋒。
倚秋道，衣食住行，九皇子豈能離我？
忍冬道，刀槍劍斧，拿下山莊緩稱王！
倚秋斥黃口小兒，可分得清東南西北？忍冬唾枯木朽株，風雨一來咯嘣脆！
兩邊哇呀呀呀呀呀一陣吵。
蕭月更頭疼了：“停停停停。”
她沒了法子，扭頭抓來夏景：“景兒點誰，誰就去！”
“小主子！”倚秋咬緊牙關。
“主子！”忍冬捏緊了袖子。
兩人緊張地看著九皇子。
夏景不慌不忙，將手上的折紙疊好，這是一頂紙帽子。
他將紙帽子戴在蕭月頭上，扭頭看兩個宮女。
要帶哪個走，其實不用選。
倚秋和蕭月情同姐妹，而忍冬是半路加入靜怡軒，和蕭月的關係，還不如和九皇子的關係親。
夏景看向了倚秋。
倚秋露出笑臉，以為九皇子選了自己，得意地瞥了眼忍冬。
然而，夏景沒有給出避暑山莊的邀請，而是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姐姐覺得，八公主為何留下？”他看著倚秋的眼睛。
倚秋不解九皇子的用意，先回答了問題：“八公主不舍太後娘娘，她去了避暑山莊，太後娘娘就要獨自……”
倚秋突然停下了話語，明白了九皇子的意思。
她麵朝蕭月的方向跪下，紅了眼眶：“奴婢不去避暑山莊了，留下陪主子！”
聽著倚秋話裡的哽咽，蕭月輕輕揪了下男孩的耳朵。
“便這麼定下了，你們出去吧。”蕭月趕走了夏景和忍冬。
屋子裡，隻留她和地上的倚秋。
“起來吧，”蕭月走到倚秋麵前，拉她的手臂，“你多大？忍冬多大？景兒肯定要選和自己玩得來的。”
這是在安慰倚秋。
倚秋用袖子抹臉上的淚珠：“奴婢不是因為小主子不選自己傷心。奴婢是主子的奴婢，小主子有彆人照顧，奴婢留下是應該的，奴婢隻是之前沒有想到，因為永華宮是露華陪七公主去了。”
蕭月聽完，點點頭：“後一句不像假話，前一句也不像真話。”
倚秋沒說話，低著腦袋。
“景兒最為記仇，你剛剛用八公主的事撩他，他當然得報複回來。”蕭月拿出手絹，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
“奴婢知道，隻是忍冬姑娘那麼小，怎麼能照顧好……”
“行了，”蕭月打斷她的話，“你可是大宮女，怎麼和一個女孩敵對上了？景兒哪裡需要人照料？何況忍冬也是個懂事能乾的。”
被蕭月道破情緒，倚秋紅了臉：“奴婢知道了。”
……
八公主的事情也傳到了康寧帝的耳中。
康寧帝讓徐忠德收拾了望春園，給尤太後和八公主居住。
望春園便是冬日舉辦臘梅宴的地方，蘭嬪那件事後，一直封著，但該有的打理沒有疏忽。
這園子裡沒什麼夏日的景子，也並不涼快，隻是比起住慣了的後宮要新鮮些，而且有個小樓，能登高吹風，樓下有個戲台，能看些戲劇。
康寧帝吩咐司禮監，多準備一些節目，給太後和八公主解悶。
他又召見了殷皇後和太子，後宮的事項，交給殷皇後和太後一同處理，京城的事項，交給太子和京城的官員一同處理。
一切安排完善，明日就是出發的日子，康寧帝熬夜將最後一批折子批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