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河宗時,陳少星就修煉過不少功法,自然也包括劍法,所以對於七星劍經心法隻是看了一遍,再從冥想中醒來就已掌握七八分。
這也是他能夠施展七星劍經中幻劍式的原因。
看著滾落腳下的昔日好兄弟秦受的頭顱,陳少星雙眼含淚,如今大仇得報,他認為自己應該高興萬分,可心中空落落的情緒卻讓他一時間有些茫然……
“林厲死了,可……那又如何?我的清白,被奪舍時魂飛魄散的摯友,死去的師兄與師尊,還有那被關在地牢瘋癲癡傻的師妹,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想到此處,兩行清淚從少年哭紅的雙眼中落下,滴落在餘溫猶存的血窪中激起一行燦爛的血花……
看著眼前的黑袍少年那複仇後茫然若失的神態,收了異火的塵老搖了搖頭,他神色複雜的喃喃道:“人生就是如此,想守護的,珍視的,到終了卻發現根本守不住,這就是生而為人的悲哀,唉……”
這一刻,塵老想起死前的遭遇,心中思緒如潮般翻湧。
片刻,塵老再次深深歎息,他來到林厲屍體旁,隻是抬手一揮,一塊古銅色令牌從屍體的衣襟內緩緩飄出,那古銅色令牌兩麵有著骷髏頭的浮雕,上麵有著醒目的六個大字——陰合宗長老令。
“這就是之前林厲靈魂潛藏的附著物,我想對你應該有用!”
陳少星緩緩抬頭,右手緊緊的將那枚古銅色令牌抓在手中,正在他思緒繁雜時一個老者從天而降。
“少星,是你對吧?”
陳少星聽著耳邊傳來的熟悉的聲音,緩緩轉身,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白發老者,正一臉平靜的看著他,似乎對於今日所發生的事早有預料。
“蕭宗主!”陳少星緩緩將麵具取下,一臉淡然的將手中古銅色令牌擲向黑袍老者:“我是清白的!”
黑袍老者抬手接過令牌,隻是隨意一瞥便收入囊中,他神色複雜的緩緩點頭道:“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對嗎?”
老者沒有回答,隻是扭頭看向遠處,枯瘦的老臉浮現出愧疚的神色,等待許久,陳少星依舊沒有得到回答,留給他的隻有沉默。
這一刻,他明白蕭晨早已經知道他是被冤枉的,甚至在他的猜想中整個清河宗高層都知道他是清白的。
但是,他們卻都默契的選擇沆瀣一氣,對他下了宗門最狠辣的懲罰!
“為什麼這樣對我?”陳少星深呼一口氣,雖然心中怒火中燒,但還是壓抑著自己保持理智的平靜問道。
“抱歉!少星……陰合宗我們惹不起,隻能選擇委屈你了。”
“所以你們就順其自然,任由林厲此人胡作非為,最後任由他栽贓嫁禍給我,然後讓我這個被廢掉修為,逐出宗門的廢人獨自為你們承受陰合宗的怒火?”陳少星怒喝道。
塵老並沒有急著回到青色戒指中,他修為很高,即使化為靈魂體也無需擔憂會被蕭晨這般築基巔峰的修士發現。
他靜靜懸停在陳少星身旁,淡然的看著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思緒紛飛……
麵對陳少星的質問,蕭晨沒有否認,依舊是閉口不言。
這一刻,陳少星已經明白清河宗高層肯定是發現了林厲做的慘案,但他們修為不過是築基境界,若是貿然殺了林厲,可能會迎來陰合宗的洶湧報複。
於是,為了除掉林厲,他們將計就計。
為宗門立下赫赫功勞的首席大弟子,也就此成為犧牲品,等到有機會將林厲弄死,他們便順勢推到被逐出師門的陳少星身上,之後隨便暗中操作一番,陰合宗的怒火就會被轉移到一個毫無修為的廢人身上。
這樣一來,再將陳少星親自抓捕送到陰合宗眼前,就可以順勢拉進兩宗關係,到時候陳少星白白死去,清河宗除掉林厲,也對帝都那位有了交代,一舉兩得,成了最大贏家。
可事與願違,陳少星不僅恢複修為,還殺了林厲,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蕭晨早就聽說陰合宗有一種爆魂傳訊的秘術,今日林厲身死,那秘術多半已經啟用,陳少星自然也就成為陰合宗報複的目標。
而這也就預示著向陰合宗示好的機會來了。
蕭晨自知理虧,本不敢看眼前的黑袍少年一眼,忽然,他腦海之中思緒一轉,慚愧的麵色爬上冰霜:“少星!你為清河宗立下汗馬功勞,這些我都記在心裡,可你知不知道帝都早就有人點名要你死,若非我極力周旋,你早已經遇害;我如今這般作為,也隻不過是想最大限度的發揮你活著的意義,宗門費儘心血培養了你整整十年,你應該心裡有數,難道這十年大力培養還比不上你這賤命一條?”
“原來……這就是真相……”陳少星聽到蕭晨坦白一切之後,怒氣上湧的心情瞬間歸於平靜。
他本以為宗門是被假象蒙蔽雙眼,所以才對他嚴加懲罰,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宗門早已經知道他是冤枉的,不禁覺得可悲、可笑。
當怒氣到達頂峰的時候,心情反而會變得平和,這是因為無話可說。
之前他恨秦受的背叛,恨宗門的輕信讒言,現在,他恨死去的林厲,但對這個曾讓他付出真心的宗門卻是恨不起來,宗門畢竟培養了他十年。
被逐出宗門後,他心中本來還對清河宗抱有一絲希望,覺得宗主以及各位長老都是有苦難言,心中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但直到此刻,他對清河宗抱有的最後一絲希冀徹底化為烏有……
十年的朝夕相處,真心以待,換來的竟然隻是一顆被隨意丟棄的棋子!
陳少星搖了搖頭,失望、憤恨的情緒襲上心頭,他轉身準備離去,然而三個身穿藍白相間長袍的人卻是從天而降,將他包圍。
“大長老,二長老,三張老!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哈哈哈哈哈……”四人大笑之後,目光淩厲的盯著陳少星,眼神寒冷而刺骨,蕭晨義正言辭道:“孽徒陳少星,因不滿處罰暗殺同門秦受,其罪當誅,現將你就地抓捕,等候問斬!!”
“虛偽至極!!”陳少星冷哼一聲,手持匕首舞動,不多時,宛如殘影一般數之不儘的劍氣向四方激射而出,蕭晨見狀眉頭一皺,暗道:“不是我清河劍招,看來這小子有奇遇,倒也對!若是沒有奇遇,他又怎會修為儘複。”
數之不儘的劍氣化為劍鋒向四周擴散激射,這詭異劍招讓步入築基境界的清河宗三大長老一時驚愕,但很快,反應過來的三個中年男人就一同出手揮出一道劍氣應對。
劍氣相撞,爆發出恐怖的威能,陳少星被氣波轟飛,塵老見狀急忙上前將陳少星托住,而後大手一揮,恐怖的靈氣化為一道厚重而龐大的掌印從天而降。
蕭晨見狀縱身躍上半空,大喝道:“爾等退後,我來!!”
蕭晨話音一落,在三個中年男人四散避開時仰麵抬手伸出一指,迎著那金黃色掌印點去……
轟!!!
恐怖的能量四處傾泄,天空雷霆炸響,閃過數道雷電,很快,一切歸於平靜,毫發無損的蕭晨保持著右手指天的姿態緩緩降落。
“何人出手?這掌力竟已經與我相差無及,看來,這就是陳少星背後的高人,不過,中坤域何時有另一位築基巔峰修士?”蕭晨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三道黑影瞬息而至,正是清河宗三大長老,他們微笑著向蕭晨抱拳齊聲道:“宗主剛剛一指,已經隱隱有引動天雷之象,假以時日必能步入結丹之境,可喜可賀!!”
蕭晨聞言麵色隻是淡然,心中絲毫沒有欣悅之意,隻是淡淡道:“回宗!”
……
群山萬壑之中,一道淡青色流光在山川之間快速穿行,不久,流光停在一座筆直山峰之巔,消失。
“師尊,這裡已經是中坤域邊境,他們絕不敢追來!”逃出生天的陳少星仰麵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塵老看著眼前神色複雜的白淨少年,淡淡一笑道:“人生,十之八九都是煩心事,不必為此介懷,清河宗不講道義,等你有朝一日修為強大,自可以讓他們俯首稱臣!”
陳少星聽了莞爾一笑:“我明白該怎麼做,師尊!”
山間吹來的風,有著一股清涼的寒意,讓陳少星躁動的心緩緩平和,他輕呼一口氣,看著遠處即將落下的殘日若有所思道:“人生正如此景,從最初的意氣風發至後來的疲憊不堪,咬牙堅持,當死亡來臨時散去一身重負,隱入塵埃!期間遇到的不平事,多如牛毛,在意與不在意都是一生徒勞……”
塵老見少年言語有些傾頹的意味,頓時眉頭一皺,正當他想要出言勸誡時,陳少星起身衝著殘陽大笑道:“但我陳少星既來此人間,總不能苟活一世;我要活出精彩,活得豁達,這,才是我想要的!!”
陳少星的一番話,頓時讓塵老緊皺的眉頭舒展,他眯著眼睛摸著下巴哈哈一笑讚許道:“你說得很對,活得豁達才是人生,若是心存狹隘,不得快意真諦,便是白來人間一趟!”
塵老看著陳少星許久,眼裡滿是讚賞,他哈哈大笑道:“若是在我年輕時遇見你,我是必要和你結拜的,你這性子太對我胃口了!”
陳少星聞言淡淡一笑,語出驚人道:“現在也不晚,結拜後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徒弟,咱倆各論各的!”
“滾!怎能如此胡來,輩分亂了不說,這要是傳出去日後見了人老夫這張老臉還往哪兒擱?”塵老怒急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