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醒醒！”
“大人，大……大人你醒了！”
“墨沙？”俞初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腦子有些發懵，“你沒有投胎嗎？”
“什麼投胎？大人莫不是做夢了？”墨沙嘴角噙著笑，將俞初扶了起來，“今日是大人的誕辰，大家一早就送來了不少新奇玩意兒，前廳都快堆不下了，就等著大人去玩呢。”
俞初順從地起身，目光不受控製地看向地麵，映入眼簾的是兩條遒勁有力的黑色蛇尾，墨沙隻有在府邸才會露出蛇尾。
後來，因為他，墨沙被神族斬下一尾。
“你的尾巴……”
“咳……”墨沙有些不好意思地藏了藏尾巴，扭捏地變回腿，“屬下最近是圓潤了些，沒想到大人也發現了，都怪勾尋，他那什麼破酒，屬下喝一壺就醉了三個月，一來二去，疏於修煉，就圓潤了。”
勾尋？
是啊，勾尋的酒醉人，也勾人。
大家都愛喝，但大家從不讓他喝，勾尋也不讓，勾尋說過，等他長大了就可以喝了。
路過荷塘，俞初下意識朝水麵看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他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臉。
他還沒長大嗎？
他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麼……
“玖爔！”
俞初猛地抬頭，皺眉抱怨，“你又跑哪裡睡覺去了，下次本神再找不到你就要生氣了！”
“好好好，是屬下錯了，邪神大人高抬貴手饒了屬下吧。”玖爔笑得一臉欠揍，“新話本哦，大人肯不肯賞光收下呀？”
俞初的注意力瞬間被他拿出的話本吸引，眼睛也跟著移動，“唔……本神大人有大量，自不會同你計較。”
“勾尋，同你說過多少次了，在大人麵前不要如此放浪形駭！”墨沙上前一把拿過話本，擋住俞初的視線，眼神死死盯著勾尋袒露的胸膛，滿臉嫌棄。
“嘖，又開始！”勾尋挑釁地看了他一眼，扇著扇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長袍輕便，行走間，金飾叮當，白皙的雙腿若隱若現，黑色狐尾輕輕晃動，真真是狐狸精！
“有本事九根尾巴都放出來，我看你還怎麼晃！”
“好啦好啦，勾尋是狐狸嘛，你不是說狐狸都這樣嗎。”俞初習慣性糊弄，說話的同時手已經拿過了話本。
“那些東西先放著，等本神看完再過去。”俞初說著就地坐下翻開話本就開始看了起來。
墨沙見狀也不再多話，默默退下。
大人一向如此，隨心所欲，不拘一格。
俞初看著看著，眼皮越來越重……
突然間，他的耳邊越來越吵，是誰在哭，誰在求救……
“誰來救救我們！”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大人，大人您快走，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大人快走，他們是衝著您來的！”
“墨沙祝大人，長樂無憂，所向無敵……”
“不！不行……”俞初猛地睜眼，隻見滿目瘡痍，屍山血海，哀鴻遍野。
這是……神族降臨那日。
神族降臨？
腦海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但此時此刻，俞初已經沒有心思去深思了。
“神族，今日，吾必殺之！”說時遲那時快，話落之時，俞初已然劍指神族，紅色火焰自身後迸發，隨著劍指的方向瞬間撲向神族。
不，不對，他們怎麼不動了？
視線再次聚焦，俞初看見滿手鮮血的自己，而他的前方，是勾尋難以置信的臉，流著金色的鮮血從他胸口、嘴角湧出。
他眼底滿是痛苦和不解，“為……為什麼，玖爔，我做錯了什麼……”
不，勾尋，你沒有錯！
但一開口，說出的卻是，“處置叛徒而已，哪有那麼多理由。”
不，這不是他的本意，這不是他的意思，他從來都不相信勾尋會傷害他，勾尋不是叛徒！
“玖爔！”神啟神情崩潰，目眥欲裂地看著他，指著他的劍不停地顫抖，他甚至懷疑神啟根本拿不穩這柄劍。
“玖爔，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他不是叛徒！他伴你長大，五百多年的守護，你怎能如此踐踏他的真心！”
俞初愣愣地看著勾尋，他至死也沒有閉上眼睛，勾尋就那麼看著他。
勾尋恨他！
他做了什麼？
他滿手的鮮血，都是勾尋的……
就在剛才，他親手，殺了勾尋……
他殺了勾尋……
俞初耳邊一陣耳鳴，像是泡在水裡，什麼也聽不見。
但他卻還在說：“叛徒而已……”
“如果他聽我的話，早點殺了你就不導致今天這一切！”神啟滿臉怨毒地看俞初，“你就不該誕生，邪神，邪惡的東西怎配為神？玖爔……勾尋是受你蠱惑才導致今日的下場，你捫心自問，你真的一點錯都沒有，真的問心無愧嗎？”
“邪惡隻會滋生邪惡，你為什麼還要活著，你的存在隻會累及無辜，你睜開眼看看，你看看他們，他們原本隻是犯了錯接受懲罰而已，他們原本是不用死的……”
“玖爔，邪神，你好好看看，深淵煉獄，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看看他們多痛苦，而原本，他們是不用遭受這一切的……”
“你難道不該贖罪嗎？你難道不該為他們償命嗎？”神啟表情扭曲，“玖爔，我和你都是罪人，我們都該死。”
俞初不受控製地轉身，眼前，是血流成河的太羲城，橫七豎八的屍體，他們的表情是那麼的痛苦。
他們死前一定經曆難以想象的痛苦，而他們原本不用經曆這一切的。
這些，都是因為他。
他真的錯了嗎……
他該死……
心臟突然像是被狠狠揪住似的，疼得他一度站不穩，狼狽地跌坐在地上，輔一抬頭，對上了墨沙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而他的不遠處，是兩截黑色斷尾。
斷尾之痛……
墨沙，勾尋，都是因為他，他們才遭受了如此痛苦。
心臟一抽一抽的痛得俞初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臉色蒼白，長發被冷汗浸濕，淩亂地貼在臉上，這一瞬間，他終於拿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他眼神灰敗，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半晌後，俞初喃喃出聲：“神啟，你說的對，我有罪，我不該活……”
“阿初！”
俞初愣住，眼底劃過一抹疑惑，阿初是誰？
下一刻，耳邊響起一道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阿初……”
“玖爔！”
“初初啊……”
“初寶……”
“初初寶貝！”
“伊萊爾～”
“哥哥！”
“哥！”
“表弟！”
“俞初！”
“俞少！”
俞初的身體猛然一震，眼神瞬間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