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的夜空繁星萬千，玖爔從小最喜歡的就是坐在山頂看星星。
夜空下，兩人一站一坐，夜風吹過，掀起了玖爔的銀色長發，金色的發鏈藏在發間，細小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輕響。
玖爔喃喃道：“這片夜空從來都沒有變過，就像深淵一樣，一成不變，勾尋，你說深淵之外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話本裡的仙界都是真的嗎？我也想去看看。”
勾尋姿態慵懶地站在他身側，聞言他動作微僵，吊兒郎當的語氣中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試探，“大人，為什麼突然想離開？”
玖爔沉默了很久，一向張牙舞爪的邪神大人難得安靜下來，神情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也許是沒摘到星星的吧。”
小時候他想摘星星，後來發現無論他飛得多高，都無法拉近他和星星的距離。
直到過了很久之後，他才終於相信，星星是摘不到的。
而長大後的玖爔，早已經沒有了摘星星的想法，開始好奇深淵之外的世界。
勾尋眼神微動，心裡生出了一股難以遏製的愧疚，玖爔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單純善良，心思純澈，被大家寵成了傲嬌柔軟的性子，是他把深淵從煉獄變成了淨土。
可他不知道，他從誕生的那一刻，就踏入了必死之局，勾尋不知道自己還能瞞多久，瞞過了神啟，還有天道。
“以前……天上是沒有星星的。”勾尋看著漫天繁星，神情有些感慨，問道：“玖爔，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嗎？”
“不知道……”玖爔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表情有些惱怒，“本神數了好久都沒數明白。”
勾尋微微勾唇，輕笑道：“每一顆星辰都對應著一個生靈，每當生靈死亡，對應的那顆星辰就會隕落。”
很久以前，夜空中隻能看見兩顆星星。
如今，已是星河璀璨，神啟親手創造的這個世界，美好而又殘忍。
玖爔回過頭，紅色瞳孔幽幽地盯著他，“你不是沒有記憶嗎？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勾尋：“………”
糟了，忘了這家夥已經長大，不好忽悠了。
“我不知道啊。”勾尋笑了笑，一臉自然地說道：“這都是我編的，就像你看的話本一樣，都是我無聊的時候瞎寫的。”
“是嗎？”
“當然。”
玖爔定定地看著他，眼神微眯，“勾尋，你在說謊，你在……”
突然間，勾尋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語氣難得認真，“玖爔，不要試圖看透人心，人心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答應我，若非必要，其他的能放則放，不要深究，不要追問，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
神啟最大的失敗，就是自以為足夠了解神族，卻沒料到人心難測，有時候，光與暗隻在一念之間。
玖爔疑惑地眨了眨眼，伸手去拉勾尋的手，不滿道：“誰讓你整天神神秘秘的，在本神的府邸開酒館就算了，穿要穿最好的，戴也要金銀寶石，本神如此寵你，你居然還不跟我說實話！”
勾尋：“………”
莫名有些心虛怎麼辦？
勾尋放下手，認真的看著玖爔，暗金色的眼睛裡是玖爔看不懂的複雜，“玖爔，很多事情不告訴你，是因為你不能知道，但我保證，不管我做什麼，都絕對不會傷害你。”
玖爔有些疑惑，“可你不是不願意當我的信徒嗎？”
勾尋愣了愣，隨後低聲笑了起來，戲謔道：“深淵最強大的邪神大人呐，整個深淵都是你的朝拜者，你不缺信徒，我也不想成為你的信徒。”
“為什麼？”
勾尋用一種玖爔看不明白的眼神看著他，認真道：“因為我們是朋友，玖爔，我想成為你的朋友，你最信任的存在。”
這張臉，明明和神啟一模一樣，但仔細一看，卻又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本神現在就很相信你啊。”玖爔理所當然道。
“……也是，你從來都是信任我的……”勾尋笑了笑，突然問道：“玖爔，你是真的很想離開深淵嗎？”
玖爔眼神微動，認真地想了想，“現在還沒有，本神隻是有些好奇罷了。”
現在還沒有……
也是，以他的性子，一旦決定了要做什麼，定是非要做到不可的，現在也不會還在這裡看星星了。
“既如此，那我們做個約定吧。”
玖爔眼神微動，“什麼約定？”
勾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等你決定要離開深淵的時候，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好嗎？”
“好啊，這有何難，本神答應你。”
看著他開心的笑容，勾尋也跟著勾起了嘴角，他看著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辰，眼神微閃。
神啟，如果你沒有斬去所有情感，應該早就應該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了，你自以為足夠了解我，卻忘了，我還有情感。
勾尋下不去手，玖爔小的時候他就下不去手，更何況長大後的玖爔還有一張神似神啟的臉。
…
日子在勾尋和墨沙的明爭暗鬥中一天天過去，勾尋對這條雙尾蛇隻有無奈。
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幾百年過去了，墨沙依舊堅定地認為他彆有用心。
雖然，他當初的懷疑確實是正確的，但幾百年都過去了，居然還在懷疑他！
這幾百年來沒少給他找麻煩，真是固執得讓人頭疼……
“勾尋！勾尋！你又騙大人……你……姑娘你你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墨沙氣勢洶洶地衝進勾尋的房間，卻沒想到他屋裡居然有人，頓時尷尬地愣在了原地，臉火燒似的紅了起來。
一身黑色流紗暹羅裙的“姑娘”扭著腰走了上來微微俯身，眼神微閃，朱唇輕啟，“墨沙大人，奴家這廂有禮了。”
墨沙的臉更紅了，手足無措地背過身，結巴道：“不、不必多禮，是在下唐突了，未曾想到……”
這裡是勾尋的房間，深淵的新人都會在城門口登錄在冊才會放進太羲城。
他記得，近幾年，深淵新來的，無論人還是妖，都沒有女人，所以這位姑娘是從哪兒來的？
除非……
墨沙的表情頓時僵住，直接由紅變紫，由紫變青，難看得厲害。
“勾、尋！”
“嗬嗬嗬……”黑衣“姑娘”捂臉輕笑，眼神惡劣，故意貼上去，表情妖媚，“墨沙大人說什麼呢？奴家怎麼聽不懂？”
墨沙：“………”
墨沙閉了閉眼，忍無可忍，怒道：“勾尋你玩夠了沒有！”
絕色美人表情嬌俏，眨了眨眼，捏著嗓子說道：“沒有哦……”
墨沙：“………”
他快被惡心吐了，真的，勾尋的報複成功了。
“哇！勾尋你好漂亮！本神喜歡！”
勾尋：“………”
勾尋麵無表情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玖爔，冷靜地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見狀，墨沙狠狠瞪了他一眼，幸災樂禍道：“活該！”
勾尋冷臉反擊，“總比某些蛇連是男是女都認不出來。”
墨沙：“………”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經衝出了房間，隻留下一臉習以為常的玖爔。
沒多久，就聽見外邊有人嚷嚷，“不好了，出事兒！勾尋大人把墨沙大人的尾巴打結拴在樹上了！大夥兒快去看，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等等我！”
玖爔：“………”
真無聊，他也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