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淵濃眉微挑，輕飄飄的聲音落下。
配上他淡漠的表情，與其說是感謝，更像是賞賜。
這徹底將裴白辰拖進了泥潭，再也摘不清了。
就連一直最信任裴白辰的沈枝枝也隔著屏幕，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江頌像是從井裡爬出來的陰濕男鬼，眼底赤紅，“裴白辰，我把你當好兄弟，你卻連著背刺我兩刀？”
璀璨的燈光照映在裴白辰的頭頂，臉上投下了大片的陰影，晦暗不明。
最優秀的獵手往往會偽裝成獵物。
阮莞就是那個優秀的獵手。
而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頭蠢驢，麵前吊了一根胡蘿卜。
他自以為隻要前進一步，就能吃到那根胡蘿卜。
實際上，他蒙蔽了視線，一點點墜下了深淵。
裴白辰聲音啞然，看向了阮莞。
“我沒有理由幫你，不是嗎？”
阮莞笑容明媚，“裴老師，你忘了，你說過的，二十多年前的冬天你走丟了，是我把我的帽子、圍巾拿給了你，我帶你吃了飯。雖然我已經不記得這件事情了，但你幫我，一定是想報恩吧。”
裴白辰：“……”
她用他之前的謊話，堵了他的嘴。
他沒有辦法辯駁，甚至就連指責她冒認功勞都做不到，因為她說她不記得了，是他非要認錯人，是他非要報恩。
而她阮莞清清白白。
裴白辰忽而一笑
是他低估了阮莞。
可阮莞目前所依仗的，無非就是厲淵。
就算厲淵對阮莞上了心。
但作為一個男人，厲淵真的能對阮莞曾暗戀過厲明瀾八年這件事毫無芥蒂嗎？
裴白辰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厲淵身上。
燈光下，厲淵立在人群中，優越的骨相讓他尤為顯眼。
麵對阮莞時那雙常年冷肅的眸子有了些許弧度，恍然間仿佛看到了厲明瀾。
他們雖然隻是堂兄弟，眉眼卻有七分相似。
等等——
一個念頭在裴白辰腦袋裡炸開。
阮莞選擇了厲淵，何嘗不是把厲淵當成了厲明瀾的替身。
驕傲如厲淵，如果他知道自己被當成了退而求其次的替身，會是什麼表情？
裴白辰唇邊勾起。
他記得，當時阮莞表白時，曾經拿過一個素描本。
上麵畫著的全都是厲明瀾。
裴白辰眉心舒展，恢複了平靜。
眼下他要想辦法拿到那個本子，拿給厲淵。
正所謂，有臥龍的地方，必有鳳雛。
蘇童安在短時間內接收了無數次打擊後，頭腦反而無比清晰。
他想起了大學輔導員楊東和厲淵是同學，他說過，厲淵在大學時有一個女朋友，二人相戀多年。
而阮莞之前一直喜歡的都是厲明瀾。
也就是說，厲淵的初戀另有其人。
蘇童安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仔細算算，阮莞和厲淵才認識不到一個月，怎麼就忽然閃婚了呢。
這裡麵一定有文章！
因此，哪怕被裴白辰背刺了一次又一次，蘇童安來不及計較，而是拿出手機，聯係了楊東。
[蘇童安]：楊老師，你有淵哥大學時女朋友的照片嗎？
[楊東]:你小子問這乾啥？
楊東似乎還在加班，不知道網上發生的事情。
[蘇童安]：楊老師，您就告訴我吧！這對我很重要！
[楊東]：嗐！我得找找，你等著。
看到了肯定的答複，蘇童安攥緊了手機。
他耳朵嗡嗡作響，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機上。
[楊東]：這是唯一一張照片，隻有側臉，當時你淵哥可寶貝你嫂子了，根本不讓我們看！這是表白牆上有人拍的，被我當時存下來了。
圖片一點點加載著。
手機像素很感人，模糊得像是360的視頻。
女孩穿著一件淺粉色的帽衫，留著齊劉海，似乎正在苦讀一道題，在一旁厲淵映襯下，顯得格外嬌小。
當圖片全部加載完成。
照片的清晰度也提高了一些。
能看出來這張圖片拍攝於冬天，椅子靠背上是厚厚的羽絨服。
厲淵和女孩坐在同一側，他左手握著筆，給身邊的女孩講題。
因為視覺錯位，女孩外套的顏色和厲淵黑色高領毛衣同色，就仿佛被他環住。
那時的厲淵遠沒有現在氣場駭人，唇邊勾著笑。
的確像是戀愛中的情侶。
女孩右手握著筆，靠近厲淵的左手則撐在桌子上，支著腦袋，略長的袖口陷在了臉頰上，遮住了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低垂的眼眸和纖挺的鼻梁。
好像阮莞。
第一眼蘇童安差點錯認。
但他知道，這不可能是阮莞。
隻能說明：
厲淵的初戀和阮莞長得很像。
那這一切就說通了！
難怪楊老師那天在操場上見到阮莞時會認錯成厲淵大學時的女友。
蘇童安眼底情緒翻湧。
——所以淵哥娶阮莞，是因為將阮莞當成了替代品？
他抬眸，深深地看向了阮莞。
她知道這件事嗎？
她有她的驕傲，她會允許彆人將她當成替身嗎？
蘇童安張了張嘴，猶豫再三，決定將阮莞拉到一旁，將這件事告知她。
而就在下一秒。
一道淩厲的拳峰從他身邊擦過，落在了裴白辰的臉上。
是江頌出手了。
他氣勢迅猛，一拳正中裴白辰的鼻子上，瞬間血流如注。
“裴白辰，我x你大爺！”江頌唇角繃直，冒出了臟話。
而見了血，裴白辰心中的陰暗情緒也被掀起。
他麵無表情，一腳就踹在了江頌的胸口上。
桌上，茶水劇烈顫著。
地毯新落的塵埃一震。
現場亂做一團。
而作為東道主，陸霆華看得津津有味。
陸湘湘一隻手拎起了陸格格，還不忘調侃道：“爺爺，你說是誰能贏？”
陸霆華瞥了眼厲淵的方向，笑哼一聲，“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不遠處。
厲淵反手握住了阮莞的手腕，將人拉向了自己的懷裡。
柔白皎潔的後背緊緊貼在了他微涼的西服料子上，他能感受到懷中人的輕顫。
他抬起另一隻手，捂住了阮莞的眼。
感受到纖長睫毛在掌心的扇動，厲淵喉結一滾。
“你捂我眼睛乾什麼呀！我都看不到了。”
阮莞攥住了他的手指，掌心有層柔軟潮濕的薄汗，從厲淵角度看去，一覽無餘。
幽暗的角落，厲淵冷薄的眼皮掀起，語氣染上了幾分浪蕩。
“是啊，我的太太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