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招娣冷靜分析抓住二人手臂,“讓他們先出手。”
張木森,也就是沈梅花的丈夫,看自家娘們急得抓耳撓腮左右不定,袖中忽而掉出來根木棍。
他哎喲一聲:“孩他娘,快看看這棍子是不是阮知青幾個掉的?”
馬大腳扶著上了年歲的婆婆在人群中穿插。
“看著點,都把人看好了,誰碰了我家老婆婆,彆怪我下半輩子吃他家喝他家住他家。”
“被破過馬路”的婆婆:……
梅蘭竹菊除了蘭,一看胡家來人全部有了動作。
或遞武器,或把老婆婆當成盾牌,等到胡家人衝上來,有直接躺地上碰瓷的,場麵一度失控。
有了夏夏和褚黎,阮現現不用擔心幾個莊家漢子衝破包圍傷了她,幾步走到胡斌麵前,揚手給了一記巴掌。
啪——
“是這麼做人不?”
“說話!在鄉下是這麼做人不?”
胡斌被扇得兩眼冒金星,牙齒混著血沫飛出,右臉以肉眼可見速度腫脹。
樹下看著這一切的向紅軍沉默不語,直到一個後輩跑到近前低聲耳語,他眼眸一動,忽而高聲。
“暖暖,去請公安。”
公安兩字宛如把雞飛狗跳的畫麵按下暫停鍵,沐夏直擊打在漢子鼻梁骨上,那血刹那濺了半米遠。
對上四周驚懼的眸光,她摸了下鼻尖舉起雙手。
全程眼都不敢多眨的陳招娣適時站出,一指熊孩子:
“他,無緣無故率先動手,我懷疑阮知青小腿骨被踢裂,才會做出下意識還手行為。”
扇爽了的阮現現接到暗示,腳一瘸靠在車頭。
招娣再次指向臉跟被蜜蜂蟄過腫成豬頭樣的村長,“你,不問緣由指使族中後輩群起而攻。
你是這場衝突的事頭。”
“你,你還有你,率先對沐知情出拳又出腳。”
她又指向被褚黎踩在腳底下的兩人,“你們最過分,使用鐵質武器,疑似謀殺。”
陳招娣最後看向大隊長身邊的向暖,“請記分員同誌將現場情況轉達公安。”
總結下來一個字:錯都在你們,我們隻是自衛,被迫還擊。
哪裡懂這些彎彎繞的村民傻眼。
胡家族人更是慌了。
過去架沒少打,哪次不是私下解決?
隻要不涉及知青,不涉及人命,大隊就是出了天大事也不會報公安。
“不行,不報公安。”少了顆門牙,臉腫成豬頭的老村長口齒不清說話,他即將接任大隊長,怎麼能在這時候有汙點?
目光環視族中受傷的後輩,他咽下湧到喉嚨的老血,閉了閉眼話音艱澀。
“我們,我們都是自己摔的。”
“哦?那幾位知青呢?同意胡家人的說法嗎?”
接到大隊長眼神暗示,知道該來的人快到了,不能再拖下去,勉勉強強說了句:
“走路都摔,怪不得生出個國際臉的大傻兒子,敢情根壞了,還是祖根。”
胡斌又想吐血了,傻兒子是他逆鱗,不禁凶狠的看了看阮現現,自己一旦奪過大隊長之職,一定不讓對方好過。
他發誓!
“好了!”向紅軍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力,“摔倒的自己回家處理傷口。
今天叫大家過來,是商議三台榨油機後續,在此,我首先承認榨油機是壞的。”
“不過。”向紅軍話音一轉,“機器是有很大概率修好,事出緊急,沒向隊員爭取意見擅作主張買下機器,我很抱歉。
事就是那麼個事,什麼合謀,什麼貪汙,不存在。
說句難聽大夥不愛聽的,900公賬雖多,卻也沒多到不缺錢的阮同誌觸犯法律底線。”
眾人想想阮知青的家底,丟兩千,買大汽車,昨個又輕輕鬆鬆掏出一千。
雖不想承認,可如大隊長所說,她還真沒必要為900塊踩線。
這話也有人不認同,“有錢咋了?她那錢還不知道怎麼來的,那些個被打倒的地主,誰不是越有錢越壓榨老百姓?”
說話的是梅蘭竹菊之一的裴蘭花,阮現現害她頭被打破,想要補償,那幾個賊骨頭說把錢都還她了,隻能欠著。
這筆賬她一直記著。
裴蘭花的一席話竟然也得到了不少人支持。
“搜刮民脂民膏自古有之,老話說越有錢越摳門,誰不知道她阮知青天天自己大魚大肉,卻連一塊糖都不肯給孩子。
簡直就是預備役地主。”
大隊長壓了壓手,“安靜。
這事全當我好心辦了壞事。
現在投票吧,要不要賭一把,機器萬一被修好,村辦廠會帶給大隊什麼好處,可以參考隔壁林廠。
反對也沒關係,機器阮知青和榨油廠都可以拉走,買機器的900回歸賬目。”
攪屎棍說了,隻有讓隊員自己放棄,真到那一日他們才會知道在胡斌的挑唆下,自己失去了什麼。
那時候才會悔得捶胸頓足,手撕老村長。
話落,下方頃刻響起激烈的討論。
“村辦廠,真弄成了,咱們是不是也能成為拿工資的工人?看看隔壁林廠大隊,隊員拿一份工資賺一份工分。
小日子過得那美,嘖嘖嘖。”
“村辦廠是好事,可前提榨油機可以工作,沒聽現在是壞的,隻有修好幾率。”
“要不算了吧,沒有戰爭沒有硝煙種地就能溫飽,賭了有損失不賭沒損失,我們保持現狀不好嗎,為什麼要賭?”
嘰嘰喳喳各抒己見,三分鐘後,大隊長示意投票開始。
空地放著兩隻背簍,左邊代表同意,右邊反對。
每家一根小樹枝,最後根據投票結果,少數服從多數。
胡斌啐了口帶血沫子的唾沫,率先把票投了反對,胡家人有樣學樣。
後麵的村民70投反對,隻有少數或眼光長遠或窮到急缺機會翻身的人家選擇了支持,大隊長默默把人記下。
“結果出來了,大部分人反對村辦廠,按照事先說的,就在這裡,當著眾人,機器還給阮知青,而900公款歸賬。
有人有意見嗎?”
“沒有!我們沒有意見。”胡家人帶頭回應,其餘人不說話,心底有些遺憾。
但到底怕失敗的後果蓋過了那一點點遺憾。
向紅軍麵無表情,快速寫了條子,雙方確認無誤簽字,蓋上大隊公章。
當公章蓋上那一瞬間,曬穀場外傳來一陣朗笑。
“老向啊老向,聽說你隻用了900塊就買來省城三台半廢榨油機,這麼好的事,怎麼不派人提前通知公社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