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文說要支付違約金，圍著票號的人群便是麵麵相覷起來，良久一個中年婦女才壯著膽子詢問道：
“敢問大人朝廷要罰多少銀子啊？”
麵對這個婦女的詢問，張文微微一笑的道：
“本來你們購買大東升債券，大東升票號要付給利息，而既然你們現在想要違約提前兌債券把銀子拿回去，那麼你之前拿到的利息就必須要扣除，除此之外還要扣你們兩成的違約金！”
“也就是說你如果之前購買十兩銀子的大東升債券，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大東升付給你了半兩銀子的利息，那現在要先扣掉這半兩銀子的利息，然後再扣掉二兩銀子的違約金，總共還給你們七兩半銀子！”
聽到張文的解釋，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
“這違約金怎麼扣這麼多啊！還要不要人活了啊！”
“我之前買了一百兩銀子的大東升債券，要是這麼算的話，我不是隻能拿回七十多兩銀子，我一年都掙不了這麼多啊，這一百兩銀子可是我全部的家當了啊！”
“大人您行行好，能不能向上麵求求情！我們隻是想要把我們的銀子拿回去，能不能少扣一點違約金啊！五兩銀子的違約金行不行，要不十兩銀子也行啊···················”
聽到人群中有人試圖跟自己討教還價，張文立刻神情一肅了寒聲說道：
“當初你們買大東升債券的時候，都已經跟你們說好了，債券不到期是不能兌銀子，你們買的時候，沒人拿刀拿槍逼著你們買吧？”
“現在你們聽到一些謠言就患得患失，跑到大東升票號這裡擠兌鬨事，朝廷不嚴懲你們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朝廷體恤你們，陛下體恤你們，為了讓你們放心，同意你們提前兌銀子，你們還想要怎麼樣？你們既然違約了，那讓你們付違約金這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
“怎麼的，這天底下的好事，你們這幫人都想要占儘了是嗎？”
麵對張文這一連怒斥，眾人也是自知理虧，隻能是低著頭不敢回應。
見此張文也是懶得再廢話直接吩咐道：
“你們這些人想要提前兌銀子，在這邊排好隊一個一個來，誰敢繼續鬨事巡防營就抓他蹲大獄！”
張文話音落下，眾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誰也不敢做出頭鳥，僵持了約有半盞茶的時間，剛剛第一個出言的年輕小夥子，拿著手中的債券便是走了過去，他是真有急事，他爹生病了，他正等著拿這筆銀子回家給他爹抓藥呢！
見有出頭鳥站出來了，大家都是聚精會神的看著這個小夥子，很快賬房先生便是算清楚了賬說道：
“你這是三十兩銀子的債券，扣你一兩銀子的利息，在扣你兩成的違約金，這是二十三兩銀子你拿好，錢貨兩訖！”
隨著賬房先生這一生吆喝，年輕小夥手中便是多出了二十三兩銀子，看著原先自己的三十兩銀子，現在隻剩下了二十三兩，年輕小夥也是感覺十分肉疼，但是沒有辦法他隻能是拿著銀子跑向了藥鋪·················
看到這個年輕小夥子真的拿到了銀子，人群中立刻有好幾個人過去站隊了，但是大多數人還是站在原地猶豫。
“你這是五十兩銀子的債券，扣你三兩銀子的利息，在扣你兩成的違約金，這是三十七兩銀子你拿好，錢貨兩訖！”
“你這是十兩銀子的債券，扣你半兩銀子的利息，在扣你兩成的違約金，這是七兩半銀子你拿好，錢貨兩訖！”
賬房先生的話猶如一柄柄重錘砸在重人的心頭，而在這個時候張文則是優哉遊哉的說道：
“你們想兌銀子的可抓緊時間了，朝廷隻給你們七天時間，彆到了七天之後不允許兌銀子了，到那時你們後悔莫及哭天喊地，可就是法不容情了！”
張文的話也是讓猶豫的人群再次變的躁動起來，片刻之後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
“大人，我們可不可要繼續保留債券？”
聽到這話張文笑著說道：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當然可以了！”
“你們如果想要繼續保留債券的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等到了利息日期你們還可以像過去一樣，拿著債券去大東升票號領利息，這是你們的權益！誰都不能乾涉！”
“我再跟你們這些人說一遍，陛下並不是要取締大東升商號，而是將大東升商號進行拆分，拆分後的大東升票號將繼續繼承大東升商號的債務，你們所持有的債券仍舊有效················”
“而等到了還本金的日期，大東升將按照約定將利息和本金一並還給你們，朝廷和大東升票號不會少你們一兩銀子的！”
聽到張文這麼說，再一想著現在提前兌銀子，不僅過去拿的利息要吐回來，更是要支付兩成的違約金，而現在這名戶部的主事有說的這麼好，一些人想著自己的銀子在大東升票號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便是默默離開了。這些人本來就不是手頭緊缺，非一定要兌銀子不可，他們隻是聽說大東升商號要被陛下取締了，所以感覺自己的銀子有不保的風險，所以才過來想要提前取走自己的銀子！
而現在既然看著自己的本金很安全，所以他們也就是覺得似乎並沒有提前兌銀子的必要，畢竟每年債券的利息就是一筆不錯的收入，而且從現在朝廷的直接乾預來看，信譽還是有保障的！
所以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繼續將銀子留在大東升票號！
現在這個世道保險，還有不俗收益的生意可不多了！
人群中越來越多的人也是想通了這個道理，旋即也是從這處大東升票號走開了，而見到人群逐漸散去，負責這件事情的戶部主事張文，表麵上看雖然依舊風輕雲淡，但是心中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件難辦的差事，他總算是完成了任務，沒有將事情辦砸了！
而這處在大東升分號發生的事情，也是接連在易京乃至幽燕，全部的大東升分號上演···················
次日，易京戶部衙門
崔紹才剛到衙門，剛剛讓書辦給自己沏壺鐵觀音開始新一天工作的時候，左侍郎張居寧便是滿麵春風的走了過來說道：
“尚書大人，大東升商號的風波現在已經得到控製了！”
聽到張居寧這麼說，崔紹也是不由笑著說道：
“怎麼說？”
“尚書大人你當真神了，那幫百姓看到大東升票號能夠兌出銀子來，但是提前兌銀子要少拿不少銀子，一個個便是不想要兌銀子了，我聽說他們不僅不兌了，還有人繼續購買大東升的債券了！
滿臉喜色的張居寧說完這些話後，似乎是又是想到了什麼旋即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過尚書大人，那筆專門的款項不是就三十萬兩銀子嗎？您是怎麼變出這麼多銀子的？”
“我看拉出去的那些大箱子，每一個都裝滿了銀子，我估摸著那些銀子加一起至少得有一百萬兩銀子了！”
“尚書大人，咱們戶部莫不是還有什麼銀子是我不知道的？”
說完張居寧便是雙眼滿是求知的望向了崔紹，等待著這位大乾朝堂上的柱石給出答案，而就在這個時候書辦也是將沏好的鐵觀音給崔紹端了過來。
崔紹並沒有著急回答張居寧的問題，而是端起茶水微微喝了一口，然後滿意的微微額首，見張居寧還在看著自己，等待自己給他解開謎團，崔紹才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居寧，你是咱們戶部左侍郎，咱們戶部的帳都是你在管，戶部有多少銀子你是最清楚的，哪裡還有你不知道的銀子·················”
聽到崔紹這麼說，張居寧也是更加疑惑的說道：
“大人話雖是這麼說，但是那些銀子怎麼是憑空多出來的？”
“我可是親眼所見，張文他們拉出去的箱子都是裝的滿滿的銀子，難不成陛下給您批銀子了？”
見張居寧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了不讓他繼續胡亂猜下去，崔紹也是有些無奈的說道：
“陛下哪裡還有銀子給咱們戶部？”
“實話跟你說了，張文他們拉出去的箱子，彆看表麵上裝的滿滿的，但實際上隻有最上麵的一層是有銀子，下麵全都裝的是石頭！”
此話一出張居寧先是一愣，然後也是滿臉欽佩的講道：
“尚書大人您真是高！真是太高明了!把我們全都給瞞住了！”
“這薑還是老的辣！”
麵對張居寧的稱讚崔紹隻是微微一笑顯得非常平靜，隻不過他的眼神中卻是閃過了一絲自得之色，顯示了他的內心並沒有他表麵上這般平靜。
又拍了幾個崔紹的馬屁之後，張居寧也是繼續說道：
“雖然在未來一段時間，大東升的風波將會蔓延到遼陽，冀豫，齊魯，雲並，乃至更遠的幾個省份，但是有了這次處理風波的成功經驗，我覺得其他地方的問題也不會很大······················”
崔紹聞言有些感慨的說道：
“和其他票號的相比，大東升的儲蓄可以說很少的，這也是大東升票號在過去的一個難題，但是在這次風波中，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們可以拿違約金做文章，讓那些持有債券的百姓因為違約金心有顧忌，從而放棄提前兌債券！”
“但若是其他的票號出現了這個問題可就麻煩了，達信昌，日升昌可都是有著幾十萬兩的儲蓄，甚至我聽說日升昌的儲蓄可能有上百萬兩銀子，按照陛下設定的規矩，我們開沒有辦法用違約金讓這些儲戶心存顧忌了！”
“這一旦要是發生了這次大東升類似的擠兌事件，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咱們大乾好不容易走向正軌的經濟秩序都將會受到影響的！”
聽到崔紹的話，張居寧也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旋即也是點了點頭說道：
“尚書大人您說的對？”“可是對於這種事情，咱們戶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啊？”
“咱們隻能是讓達盛昌，日升昌這些票號們日常做好防範的工作。”
崔紹擺了擺手說道：
“居寧你此話差矣，從這次的事情來看，我認為輿論是很重要的，擠兌這種事情是很容易引發恐慌情緒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控製輿論引導輿論····················”
“我們必須要和各地的布政司，按察司加強合作，將這些潛在的風險防患於未然！”
聽到崔紹這麼講，張居寧也是明白了崔紹的意思旋即也是說道：
“大人我這就安排去通知遼陽，齊魯，冀豫這些地方的布政司，按察司，讓他們注意這方麵的情況！”
崔紹微微額首，見此張居寧便是要馬上行動，不過他剛要轉身耳邊再次傳來了崔紹的聲音。
“且慢！”
“大人，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拆分大東升商號的事情，這段時間一直是居寧你在負責，我想向你了解一些這方麵的一些情況!”
聽到崔紹這麼說，張居寧也是心中一沉不知道崔紹這是什麼意思，但嘴上還是恭敬的說道：
“大人，我那邊有一些關於大東升商號的一些卷宗檔案，我這就給您拿去！”
崔紹擺擺手說道：
“居寧，你不用如此，我是信得過你的，我隻不過是隨便了解了解，畢竟這件事情陛下交給了咱們戶部，而我又是戶部尚書，萬一哪天陛下向我問起這件事情，我總得能說上幾句，不能一問三不知你說是吧?”
聽到崔紹這麼說，張居寧心中是更沒有底，不知道崔紹這個老狐狸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是在崔紹目光的注視下他也隻能是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組織語言說道：
“大東升的情況還是比較觸目驚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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