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督軍府
“粵若稽古,聖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策萬類之終始”
房間中慕容清舞手中捧著鬼穀子喃喃自語,對於手中的這本千古奇書, 她十一歲的時候便是看過了,不過現在重新來看,卻是有新的感悟。
半個時辰後跟著慕容清舞一同陪嫁來的小丫鬟穎兒,悄悄來到了慕容清舞的身旁,注意到穎兒的出現慕容清舞平靜的問道:
“事情怎麼樣了?”
“昨天晚上統調處西門南四胡同中將安田雨救了出來,聽說還抓了十多名監察司的探子!”
“她昨天半夜得到消息之後, 直接就去了統調處, 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慕容清舞聞言黛眉一挑, 俏臉上浮現出了若有若無的笑容淡淡的說道:
“還真是姐弟情深啊!”
說完慕容清舞沉吟了一下,然後心中漸漸有了決定,放下了手中的鬼穀子直接向著南麵走去。
走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慕容清舞來到了督軍府最南麵的院子,這座院子是督軍府除了丫鬟下人住所外,環境最不好的院子,此時院子中的老媽子吳嬤嬤正在掃地,見到慕容清舞的出現,立刻便是停止掃地,向慕容清舞躬身行禮道:
“見過慕容夫人,我家夫人近日偶染風寒不便見客,慕容夫人請回吧”
對於吳嬤嬤的婉拒, 慕容清舞根本不加理會,不等吳嬤嬤把話說完,就是直接向著院門走去, 見慕容清舞竟然是要硬闖,吳嬤嬤先是一驚,然後護主心切的她也顧不上什麼地位尊卑,便是想要阻攔慕容清舞,不過她還沒有碰到慕容清舞,就是被慕容清舞身後的丫鬟穎兒給攔了下來。
年老體衰的吳嬤嬤哪裡是自幼習武的穎兒對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慕容清舞走進了院子中。
雖然早就意識到沈玉彤在府中的情況不會很好,但是看到眼前院子中的一切,慕容清舞微微皺了皺眉。
院子雖然被收拾的很乾淨,但是也難掩庭院中的破舊的氣息,而就在這時院子的主人,似乎也是察覺到了院子中的異樣,也是挺著略微凸起的小腹走了出來。
看著院子中的慕容清舞沈玉彤是有些意外,而在這個時候吳嬤嬤也是走了過來十分愧疚的向著沈玉彤說道:
“抱歉夫人,我沒有攔住她們,她們硬要闖進來!”
聽到吳嬤嬤的話,沈玉彤笑了笑安撫著說道:
“吳嬤嬤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回屋好好休息一下吧!”
聽著沈玉彤的安撫,吳嬤嬤點了點頭然後躬身離去,接著沈玉彤轉身回到屋中,而慕容清舞也是跟著走進了屋中, 進入了屋中望著沈玉彤, 慕容清舞平靜的說道:
“她是安妙依的人”
對於慕容清舞所說, 沈玉彤沒有絲毫的驚訝,端起茶壺給慕容清舞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說道:
“她是一個苦命的人!”
“如果因為我的關係,可以讓她多賺一些銀子補貼家用,哪有何樂而不為呢?”
慕容清舞聞言黛眉微蹙,似乎是還想要說些什麼,不過見沈玉彤心裡清楚,她便也沒有就這個問題在說些什麼,而是看著茶杯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我記得管家不是給你配了兩個丫鬟伺候嗎?怎麼沒有看見她們?”
麵對慕容清舞的詢問,沈玉彤依舊風輕雲淡的問道:
“是配了兩個丫鬟,不過現在前線正在打仗,大夫人下令縮減府中的開銷支援前線戰事,精簡了府中的人員把總務處幾十個丫鬟和嬤嬤送回了老家,所以現在總務處的人手不夠,就把我院子中的丫鬟借走了!”
慕容清舞聞言有些意外的問道:
“我怎麼不知道?”
沈玉彤聞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而不語,雖然沈玉彤沒有明說但是聰慧過人的慕容清舞也很快明白了過來,眼神也是變的複雜起來。
毫無疑問府中的這些人,也都是見人下菜碟,沈玉彤雖然是葉明盛的夫人,但是一來她並不受葉明盛的寵愛,當初也是陰差陽錯把她娶了進來,二來沈玉彤她也沒有什麼好的靠山,三來儘管在梨園中,沈玉彤受到無數的人追捧,但是在傳統的觀念中梨園屬於是下九流,古話有雲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所以因為梨園的這段經曆,導致沈玉彤在總督府被很多人所蔑視,這其中為首者就是葉崔氏,這位觀念傳統的老太太始終覺得葉明盛娶一個戲子過門有辱葉家門風,雖然葉明盛已經把事情做了,明麵上她不好在說些什麼,但是私底下她卻是始終以那個戲子來稱呼沈玉彤。
正所謂上行下效葉崔氏對沈玉彤的蔑視,導致做事的下人也不是很重視沈玉彤這位主子,再加上為了緩解奉武軍上的財政壓力,集中一切資源對外擴張,葉明盛也是從自身做起,縮減了總督府一切的非必要花銷,讓總督府的日子並不是很寬裕。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就導致了沈玉彤這裡日子尤為過的緊巴巴,總務處給她發的家具都是彆人用過的,發的絲綢首飾之類的東西也都是其他夫人挑剩下的,連丫鬟也都被人借走了,日子雖然過的緊了一些,不過好在安妙依治家森嚴,例錢之類的東西誰也不敢克扣,下人也都不敢頂撞主子。
而慕容家嫡女出身的慕容清舞,講真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府中這段時間的變化,她從來就沒有缺過銀子,發下來的例錢她也從來不過問,都是交給穎兒保管,當初她嫁給葉明盛的時候,慕容家除了準備大量的財貨外,更是特意在易京買下了足足十座旺鋪,給慕容清舞當嫁妝好讓她日後拿租子補貼生活。
而且有慕容家這個背景強大的娘家,儘管慕容清舞同樣是做妾,但是府中那些下人一個個都是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雖然很想要幫助沈玉彤,但是慕容清舞清楚自己好朋友的個性,她知道自己一開口,沈玉彤恐怕就要端茶送客了,沉默了一會慕容清舞望著沈玉彤,很鄭重其事的說道:
“裴智秀雖然很受葉明盛的寵愛,但此人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安妙依和崔家曾經準備對付她,悄悄調查了她在宮都的底細,但是最終卻是無功而返!”
“你今天來就是想要跟我說這個?”沈玉彤淡淡的反問道:
慕容清舞迎著沈玉彤的目光輕聲說道:
“多事之秋玉彤你要照顧好自己!”
話音落下慕容清舞旋即轉身離去,望著她離去時的背影,沈玉彤眼神中透出一絲失望。
涿縣,總督行轅
“稟告大人,安慶軍突襲康陰,淮軍措不及防在康陰權限潰敗,康陰城易主至少三萬淮軍被殲滅,徐兆傑正率領安慶軍主力,馬不停蹄向著壽春進發!”王學成躬身向著麵前的葉明盛稟告道:
對於這個消息葉明盛早有預料,所以並沒有多少驚訝,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
“馮克勤這次算完了!”
因為徐兆傑的關係,他一直很關注淮南的局勢,從統調處的情報來看,在之前一些列戰事之後,徐兆傑和馮克勤兩人現在以康陰為界,一人占據一半淮南地盤。
為了抵擋住安慶軍的攻勢,馮克勤在康陰一帶集結了大約五萬人的軍隊,這些人將近是馮克勤麾下所有軍隊的七成,也是淮軍最後的精銳部隊,剩下的人馬都是集結在各個城鎮,已經抽調到了極限。
因此現在康陰城破淮軍主力覆滅,也就意味著馮克勤完蛋了,或許馮克勤能夠靠著壽春城繼續堅守一段時間,但這終究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淮南姓徐已經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講真徐兆傑強勢入侵,作為淮南都督的馮克勤表現的並不算是差可謂是中規中矩,儘管在正麵戰場上始終無法取得上風,但是他通過坐鎮淮南十多年積累下來的民心和積威,一直是竭儘全力在徐兆傑的後方搞事情,讓徐兆傑始終無法全力以赴,集中所有精力對付他
老實說如果沒有葉明盛這次南下,引起了各方勢力多米諾骨牌似的連鎖反應,沒有外力乾涉淮南局勢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然而遺憾的是馮克勤錯信了上官宏遠調停承諾,以及徐兆傑北上對抗葉明盛的決心。
在徐兆傑集結兵力北上的這段時間裡,馮克勤和他麾下的淮軍在沒有了安慶軍的壓力下,實在是太過放鬆沒有一點的戒備意識,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正和奉武軍對峙的徐兆傑會虛晃一槍,然後突然將矛頭對準他們!
沉吟了一會,葉明盛向著王學成吩咐道:
“在徐兆傑的後方做出一些動作出來,我記得第三師在封丘留下了幾千騎兵,必要的時候他們可以出兵協助你們的工作,總之我不希望看到,我軍南下戰事結束之前,徐兆傑攻下了壽春!”
葉明盛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語氣卻是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味道,讓王學成感受到了深深的壓力,不過一想到自己有封丘的騎兵可以幫忙,以及安慶軍民怨四起的後方,這也是讓王學成心中多了一絲底氣,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向著葉明盛保證道:
“我軍結束南下戰事之前,卑職會死死拖住徐兆傑的後腿,讓他無暇分身”
感受著王學成話語中的決心,葉明盛微微點了點頭吩咐道:
“好好乾!”
“是!”
王學成領命離去後,葉明盛重新將目光轉移到了麵前沙盤上,將目光集中在了玉京之上。
三天之前郭誌平的第三師一萬騎兵已經就位,和彭策的第四師一道向段岩峰三萬齊軍發動了幾次攻擊,但是戰果卻始終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
在騎兵和火炮的雙重保障下,戰局上奉武軍對齊軍保持了極大的優勢,將齊軍牢牢的壓製住,使得他們動彈不得短短幾日就付出了數千人的傷亡,但是卻始終無法徹底的吃下這三萬齊軍!
不得不說曹長平這次選將還真就選對了,薑確實還是老的辣,段岩峰此人當真是老而彌堅,他的作戰思路就是結硬寨,打呆仗,在奉武軍騎兵的虎視眈眈下,他一點也不輕敵冒進,絲毫不給郭誌平一絲一毫的可趁之機,在此人的率領下,這三萬齊軍宛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根據參謀部的意見,想要徹底吃下段岩峰這三萬齊軍,奉武軍需要將護衛涿縣的第七師張猛部也要投入到戰局之中,不僅如此除了要投入第七師之外,還可能要付出超過五千人的傷亡
張猛的第七師,是葉明盛計劃中的戰略預備隊,自從被五千安慶軍騎兵突襲過後,葉明盛也是覺得自身在涿縣的防衛不是很夠,所以他也是聽從了賀敬雲的建議,把張猛的第七師留在了涿縣,
如此一來既可以保證葉明盛自身在涿縣的防護,也能夠保證對齊魯的軍事威懾,防止曹長平可能的圍魏救趙北上幽燕直取奉武軍腹地,雖然在葉明盛看來,曹長平沒有這個膽量,敢跟自己這麼玩,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得不防一手!
至於五千人的傷亡,那更是葉明盛不願意付出的,雖然葉明盛也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奉武軍每名將士的生命都是非常寶貴的,他們的身後至少有一個家庭,所以必須要避免無謂的犧牲!
現在破局的關鍵就在於玉京了,前幾天玉京方麵已經報告高家父子已經上鉤了,所以那就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