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豫齊魯兩省邊界,數萬齊軍正在緩緩跨過邊界,從齊魯進入到了冀豫地界
一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被數百親衛簇擁的白發老將看著眼前的中原大地,眼神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之色。
這名白發老將名叫段岩峰,今年六十有五了,曆任過曆城總兵, 齊魯防禦使,在十幾年前,大周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四分五裂的時候,他老人家北上支援過幽燕抗擊異族,在齊魯剿滅過倭患,也跟隨過大周軍隊南下交趾,是名副其實的大周軍中名宿。
相比於以上的光輝戰績, 段岩峰還有一個更為廣為流傳的名頭, 那就是現任齊魯巡閱使曹長平的伯樂!
當年段岩峰擔任曆城總兵的時候,曹長平就是他手下一個統領,正是因為有了段岩峰的舉薦,曹長平後來才接了他的班,擔任了曆城總兵,這才有了後來曹長平鎮壓農民起義,得到朝廷看重,晉升為了齊魯巡閱使,成為了割據一方的勢力。
正是因為有著這一層關係,所以儘管後來曹長平崛起了,也對段岩峰這位老領導十分的尊敬,力邀段岩峰留在齊魯養老,逢年過節更是派人送東西,有的時候甚至親自前來拜訪。
自從五年前交出兵權後,戎馬半生的段岩峰就打算安心養老了,在家裡做個富家翁含飴弄孫, 也是一件非常快活的事情,然而就在七天前曹長平的突然到訪, 卻是打破了段岩峰的平靜生活
對於此次葉明盛南下中原,曹長平是既憤怒又不甘,徐兆傑也正是利用他這種心裡,成功坑了他一次,曹長平本以為徐兆傑這一次的突襲,肯定能夠將葉明盛置於死地,隻要葉明盛一死,奉武軍就會立刻土崩瓦解,他曹某人不僅可以睡一個好覺,更說不定能夠從奉武軍身上占到一些便宜。
然而安慶軍卻是讓他失望了,處心積慮精心布置的突襲計劃,不僅連葉明盛一根毛都沒有傷到,更是全軍覆沒賠了一個底朝天,對此曹長平心中無疑是非常失望的,不過他也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
之前雖然對安慶軍對葉明盛的突襲行動,報了很大的希望盼望著葉明盛死無葬身之地,但是曹長平也做好了萬一殺葉明盛不成的準備!
這個準備就是立馬拿下徐兆傑的使者徐凱,用徐凱的腦袋來向葉明盛表明立場, 試圖讓葉明盛相信,安慶軍突襲這件事情他真的沒有參與,他也是受害者, 他曹某人一直堅定的站在奉武軍的這一邊!
然而讓曹長平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等到葉明盛是否被殺的消息,徐凱就被他小舅子曾超給殺了,如果僅僅隻是如此也就罷了,畢竟後來消息穿回來,葉明盛安然無恙,所以即便曾超不殺徐凱,曹長平也準備殺徐凱,把他的腦袋送給葉明盛
但是讓曹長平絕望的是,就在這個他準備向葉明盛表明態度的關鍵時刻,他手下的將領丁力卻是被徐兆傑所收買,在光天化日之下,假裝奉他的命令襲擊了奉武軍外事司副司長蘇儀所在的客棧,儘管他及時收到消息派兵馳援,從丁力手中救下了蘇儀,但是這個蘇儀腹部被射中一箭,身受重傷截止到現在,仍舊昏迷不醒。
對於這一突發事件,曹長平是既憤怒又無力,他知道徐兆傑這是在試圖拉他下水,但是卻發現這件事情他已經解釋不清了,隨著蘇儀被刺不管他怎麼解釋,在外界看來都是他暗中和徐兆傑聯手陰了葉明盛一把。
奉武軍本就對他的齊魯垂涎欲滴,這一次無疑更是給了葉明盛出兵的借口,以奉武軍的強勢性格是斷然不會放過他,想到這裡曹長平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中是恨死了徐兆傑!
雖然恨不得一刀砍了徐兆傑的腦袋,但是曹長平最終反複思索,最終還是痛苦的決定按照徐兆傑給他設定的路走下去,畢竟如果在這個時候不做些什麼,那麼等到奉武軍拿下了冀豫,回過頭來收拾的肯定就是他
在確定了出兵冀豫嘗試拯救高宗昌後,曹長平麵對首要問題就是此戰誰掛帥?
在過去的大半年的時間,為了讓曹長平南下牽製徐兆傑,奉武軍是給了曹長平不少二手火器,儘管這些二手火器有很多的小毛病,但仍舊大大提高了齊軍的戰鬥力,讓曹長平是如獲至寶的同時,也是讓曹長平心中對奉武軍充滿了忌憚,你淘汰下來的火器都這麼好,那麼你自己裝備的火器該有多強?
正是因為心中的忌憚讓曹長平既想要拯救高宗昌,然後唇亡齒寒的兩人聯手一同對付葉明盛,更擔心自己出兵之後齊軍在冀豫損失太大!
在這種瞻前顧後的心情下,曹長平始終是拿不定掛帥的人選,他悲觀的認為自己手下的將領,沒有人可以打敗近年來戰無不勝,如日中天的奉武軍,阻止葉明盛攻占冀豫的陰謀。
最終在謀士的建議下,他最終下定決心決定請自己的伯樂,經驗豐富的老將段岩峰出山,在曹長平看來如今這種局麵,隻有段岩峰出馬才能拯救他於水火之中,所以在這種想法下,他是帶著禮物親自去拜訪了段岩峰。
對於曹長平的親自到訪,段岩峰是有些受寵若驚的,不過在得知了曹長平的來意後,他立刻就是婉拒了曹長平的請求,雖然武將出身的他身體非常的好,筋骨十分硬實耳不聾眼不花,一頓能吃兩碗大米飯還能啃個大肘子,興致來了還能寵幸一下小丫鬟
但是畢竟已經六十五歲了,在這個人均壽命不足五十歲的年代,已經算是高齡了,再加上遠離戰場已經五年了,段岩峰現在就想要好好度過自己的後半生,不過奈何曹長平一再堅持請求,段岩峰無奈之下隻能是應允了曹長平的請求。
在齊軍行軍之際,一個斥候騎著快馬來到段岩峰麵前稟告道:
“報告將軍大人,我軍斥候前方五裡發現敵軍斥候蹤跡,現已將其驅離!”
段岩峰點了點頭說道:
“再探!”
“遵命!”
“爹我軍剛進入冀豫地界,奉武軍就盯上我們了,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段岩峰身後一名中年將領有些擔心的說道,此人名叫段衝是段岩峰大兒子,在齊軍中擔任統領一職,這一次段岩峰之所以勉為其難答應曹長平的請求重新出山,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為段衝在齊軍的前途鋪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可擔心的!”捋了捋白須段岩峰風輕雲淡的說道:
見到神情自若的老將,包括段衝在內的齊軍眾將,仿佛是有了主心骨一樣心中皆是鎮定了不少。
又是半個時辰斥候再次來報
“稟告將軍大人前方二十裡順山鄉發現敵軍蹤跡,敵軍規模大概有兩千人,看旗號是敵軍第四師彭策所部!”
此話一出不等段岩峰開口,段衝便是眼前一亮下意識的說道:
“順山鄉隻是一座小城城防設施並不完備,這夥奉武軍駐紮在這裡,應該是為了保護正在圍困玉京的奉武軍第一軍的糧道”
“而且這奉武軍第四師並不是奉武軍的主力,在奉武軍中兵馬數量和火器配備在奉武軍中都是最差的質疑,其主將彭策在奉武軍中也是名不見經傳,不受葉明盛的信任,是一支十足的雜牌軍!”
說到這裡有些興奮段衝向著段岩峰雙手抱拳請戰道:
“爹給我一萬兵力!我定可兵圍順山鄉,全殲這兩千奉武軍!”
看著自信心十足的大兒子,段岩峰搖了搖頭說道:
“不要理會順山鄉的敵軍,繼續按照預定計劃向牧野前進!”
此話一出段衝心中滿是不解,有些難以接受的向著父親勸說道:
“父親,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隻要我們打掉順山鄉敵軍,我們就可以威脅第一軍的糧道,甚至可能在玉京之圍中打開一個缺口,哪怕我們接下來撤回去,也能夠給曹大帥一個交代了!”
“爹,我隻要一萬人!三天之內我肯定能夠攻下順山鄉!”
望著依舊不死心的段衝,段岩峰十分堅定的搖了搖頭,段衝見狀還想要再說些什麼,段岩峰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神情嚴肅十分鄭重的開口說道:
“統領段衝,我命令你繼續率部向牧野方向進發!”
見到老爹拿軍令來壓自己,段衝心中就算再不甘,也隻能躬身領命說道:
“是!”
次日涿縣,總督行轅。
看著手下送來的前線戰報,葉明盛抬起頭衝著羅綱期待的目光說道:
“段岩峰沒有上當!”
此話一出羅綱眼神中頓時流露出失望之色,前幾日在得知了他的想法後,葉明盛又是跟玉京前線的袁嵩去了一封書信,詢問這位奉武軍大將對於戰局的看法,
在袁嵩的回信中他向葉明盛表達了拿下玉京的信心,但是和羅綱想的一樣,袁嵩同樣也認為奉武軍已經失去了最好攻城的時間,現在玉京城內的青壯已經充分動員起來,現在如果強行攻城的話,那麼奉武軍將會付出數以萬計的傷亡。
得知了袁嵩的想法後,葉明盛又權衡了一番利弊得失後決定,采納羅綱的建議,暫時先放棄攻打玉京的打算,讓袁嵩的第一軍在玉京城下繼續圍城,儘可能阻止玉京和外界的一切聯係,讓玉京事實上成為一座孤島。
在保持對玉京圍城態勢的同時,葉明盛也是儘可能的將包括第三師,第四師,第七師在內的奉武軍部隊,執行圍點打援的任務,殲滅掉齊軍馳援玉京的部隊,並尋找進入齊魯的機會。
在這樣的戰略下,統調處提前探查得知了齊軍的行動路線,接著奉武軍基於情報在順山鄉設了一個局,想要一口氣殲滅掉這三萬齊軍,不過現在看來葉明盛等人,似乎是把這個段岩峰給想簡單了
把目光望向一旁的賀敬雲葉明盛詢問道:
“第三師的騎兵還要幾天才能過來?”
麵對葉明盛的詢問,賀敬雲不假思索的說道:
“根據昨天的戰報,郭將軍在冀豫東南部地區留下了一部分兵力後,已經率領著三個營的騎兵背上,現在估摸著應該已經過了鷹城,大概還需要三天的時間,才能抵達玉京周邊!”
葉明盛聞言微微皺眉,根據前線的戰報曹長平,此次派出的這名叫做段岩峰的老將確實十分的難纏,他雖然是奉曹長平的命令要解玉京之圍,但是此人看上去卻是一點也不著急,沒有按照參謀部預想中那樣直接向玉京進發,而是向著牧野的方向前進,而且每天就走三十裡,多一裡路都不走。
另外此人行軍非常的有章法,每次停留在一個地方必然要挖壕溝結硬寨,宛如一隻刺蝟一樣讓人無從下手。
見到葉明盛皺眉,賀敬雲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
“大帥,段岩峰此人是我大周軍中名宿,十五年前我曾與他一起對付過欽察汗國,對段岩峰倒是有幾分了解,此人作戰經驗豐富用兵十分謹慎穩重且不喜歡出奇,也從不輕易上當!”
“依我看他應該已經看出,我軍無意強攻玉京,所以打算以牧野為根基,從我軍用兵的側後方來威脅牽製我軍,好跟玉京之敵成遙相呼應之勢,以此來讓我軍無法集中兵力,強攻他們和玉京之敵!”
聽著賀敬雲的講話,葉明盛微微額首然後又是問道:
“賀將軍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