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中部新樂城,將近十萬的燕軍在這裡安營紮寨,準備著接下來對順平城的攻勢,一時間新樂這座常備人口僅有十萬多人的小城,竟也是旌旗獵獵,戰旗密布···············
新樂城曹府這座原本是當地士紳曹萬祥,一家老小世代居住的老宅,但是隨著燕軍的卷土重來,這座新樂城最好的府邸也是理所應當的被燕軍征用,成為了趙複渠的行轅與指揮部。
此時在這座占地十多畝的宅子中,正在召開著燕軍的戰前會議。
“我聽說顧壽庭這個雜種跟了奉武軍後也是跟著風光起來了,撈著了一個什麼狗屁第六師的將軍職位,現在來看他還是那個孬種狗籃子不是!”
坐在離趙複渠不遠處,一個身形如同鐵塔般留著八字胡的悍將劉勇,十分鄙夷的大笑著說道
他此話一出屋中的燕軍眾將,也都是哄堂大笑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洋溢著笑容,自從奉武軍入關這半年時間來,他們燕軍是屢戰屢敗損失慘重,丟失了包括易京在內的大片土地,隻能龜縮於涿縣這樣的邊陲之地。
好不誇張的講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裡,失敗的陰雲籠罩在所有的燕軍將士的頭上,即便是最樂觀的人也對燕軍未來的前景持悲觀態度!
甚至對於趙複渠此次的孤注一擲,燕軍內部的很多人都不是很看好,但是趙複渠卻是力排眾議堅持要在這個時候發動戰略反撲。
燕軍此戰的作戰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奪回順平,新樂這兩座城池,重建涿縣的屏障,力求阻止奉武軍南下的腳步,而相較於高大堅固的順平城,燕軍自然是將防備荒廢的新樂城當做首要的作戰目標,力求一個開門紅振奮士氣·······················
不過任誰也沒有想到,顧壽庭竟然放棄了新樂城,和柳石一樣不戰而逃撤到了順平,對於這個不戰而勝,趙複渠一邊命令手下士卒進駐新樂城,將這裡營造成進攻順平城的堡壘,另外他也是立刻命令手下開足了宣傳力度,想要以此來驅散手下內心中對奉武軍的恐懼。
望著帳中眾將臉上的笑容,趙複渠大手一揮豪氣衝天的說道
“狗娘養的奉武軍也是人,同樣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不是三頭六臂的妖魔鬼怪!”
“此戰我十萬大軍兵臨城下,而順平城中的奉武軍不超過萬餘人,我軍兵力十倍於敵軍占據絕對優勢,所以此戰理應尋求速勝,誰能第一個攻破順平升三級,賞銀五萬兩!”
趙複渠的話音剛一落下,屋中燕軍眾將的眼神全都是亮了起來,紛紛是摩拳擦掌拍著胸脯信心十足的向趙複渠保障道,這份獎賞他們拿定了,要殺光城內的所有奉武軍一泄過去幾個月來連戰連敗的鬱悶。
見著眾人如此模樣,趙複渠也是覺得軍心可用含笑點頭,又是強調了一番軍紀誰要是敢拉跨定斬不饒後,趙複渠便是結束了這次會議,而等到眾將都離開,屋中隻剩下趙複渠一個人的時候,趙複渠凝神望向不遠處的地圖,神情重新變的凝重起來··················
此次孤注一擲率主力尋求跟葉明盛決戰,雖然是因為受燕軍戰敗新樂順平失守所導致的,但其實反撲的念頭,自從退守到涿縣後,便是一直縈繞在趙複渠的心中,他一直在計劃這個事情,但是卻因忌憚奉武軍的強悍戰鬥力,而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而現在順平,新樂失守後,燕軍所處於的絕境反倒是讓趙複渠堅定了拚死一搏的決心,而奉武軍和羅卑人的摩擦,也被趙複渠視為是天賜良機,他很清楚要想奪回易京,把該死的奉武軍趕回冰天雪地的關外,就必須要借助外部的力量,僅憑燕軍現在的力量是根本做不到的。
他一開始想要借助曹長平,高宗昌的勢力,也對這兩人寄予厚望,但是這兩人同樣是心懷鬼胎,根本不會真心實意的幫他,反而都是打著利用要他們阻擋奉武軍的算盤,失望的他隻能是將希望寄托於生性貪婪的羅卑人身上,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悄悄派人和羅卑人取得聯絡,試圖邀請羅卑人一同南北夾擊奉武軍!
一向以羅卑人強硬著稱的趙複渠,此次主動尋求和羅卑人的合作,心中也是十分的難堪,但是一想到自己經營了大半輩子的易京,被葉明盛所占據,他更是心如刀割,所以隻能是兩權相害取其輕,趙複渠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因此他賭上了自己的一切,這一次如果要是輸了,他唯有兵敗身死一條路·······················
對於羅卑人的事情,趙複渠曾經想過透露一些給手下的將軍們,以此來激勵士氣增強大家對此戰的信心,但是仔細斟酌過後,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年頭,畢竟幽燕身處抗擊草原的第一線,他們和羅卑人有著數百年的血海深仇,說起羅卑人燕軍每個人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些草原蠻子敲骨吸髓。
燕軍無論和奉武軍打成什麼樣子,畢竟是大周內部的事情屬於是內戰,而羅卑人則是外敵,和羅卑人聯手對付奉武軍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不僅在道義上站不住腳,更是對軍心對士氣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因此像這種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雙方形成默契在暗地中悄悄進行,這樣一來雖然會有人懷疑但拿不出證據終究還是白扯。
除了有羅卑人這個援軍外,趙複渠對於此次戰略反撲,也是有著極為精密的謀劃,他本來計劃精兵快速突進,趁奉武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圍困新樂城圍殲新樂城中的顧壽庭和三千奉武軍將士,一方麵用這些人的腦袋來激勵士氣振奮軍心。
另外一方麵他還打算將顧壽庭淩遲處死,讓所有人都看一看背叛他趙複渠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以此來警告那些心懷鬼胎之人。
趙複渠他計劃的很好以為能打奉武軍一個措手不及,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得到卻是一個空城,在他們到來之前顧壽庭早已經帶著人手撤到了順平·····················
自己精心準備的計劃落空,趙複渠毫無疑問非常難受了,雖然依舊得到了新樂城,能夠宣傳一下燕軍的不戰而勝,但這種感覺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現在顧壽庭和馬中駿合兵一處,順平城的守衛兵力足有萬餘人,這個時候再想要攻克順平,燕軍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付出更多的傷亡!
就在趙複渠沉浸在自己思考中,想著用什麼樣的方法能夠攻克順平城的時候,門外卻是穿來了一陣腳步聲他的親信族人趙肅走了進來想著趙複渠低聲稟告道
“大帥福德回來了!”
趙複渠聞言蒼老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旋即開口說道
“把他帶進來!”
“是!”
片刻之後一個身材精壯,劍眉星目的青年走進了房間中,此人名叫趙福德是趙複渠的族人,因為能言善辯,又生的一副好皮囊因此很受趙複渠的喜歡,此次趙複渠便是派他去跟羅卑人聯絡。
趙福德也是很清楚趙複渠想知道什麼,所以一進門他便是很是欣喜的向著趙複渠說道
“大人,羅卑汗阿爾斯楞已經同意了我們南北夾擊奉武軍的計劃,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好消息,被派去和奉武軍談判的羅卑王族巴圖,在離開易京後被人斬殺,隨行之人隻有一個隨從逃了回去·····················”
“巴圖死了?”
趙複渠有些意外的反問道,巴圖是羅卑大汗阿爾斯楞的堂弟,從小跟阿爾斯楞一起長大,兩人兄弟感情十分好,阿爾斯楞成為羅卑汗後,便是將外交工作都交給了巴圖,充分地信任巴圖的才能,之前巴圖曾經數次出使易京,趙複渠也是接見過此人幾次,對於此人的嬌縱跋扈深有體會!
趙福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這個消息千真萬確,據說巴圖被葉明盛好好羞辱了一番,所以他氣急敗壞拒絕了奉武軍的護送,就帶著十幾個隨從上路了,可惜結果確是遭人埋伏斬殺!”
說到這裡趙福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雖然不知道巴圖是被誰所殺,但是現在外麵都傳是葉明盛下令乾的,說巴圖在會麵中提出了很多苛刻的要求激怒了葉明盛!”
聽完趙福德所說,趙複渠老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一絲笑容慨歎著說道
“沒想到連老天爺都在幫我,是不是葉明盛派人做的已經不重要了,阿爾斯楞你的好兄弟慘死在易京,你若是不兵伐奉武軍,你還有什麼威信做羅卑的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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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複渠為巴圖的死而歡欣雀躍,認為天命在他的時候,在距離大周邊境百裡的一處物產豐美的草原上,羅卑人最精銳的術赤騎兵正在這裡嚴陣以待,而術赤騎兵的出現也意味著著一件事情,那就是羅卑大汗阿爾斯楞就在這片草原上。
汗帳中年近五十的阿爾斯楞,深深的望著跪在地上的傷痕累累的草原漢子沉聲問道
“烏力你的主人巴圖是怎麼被殺的?”
麵對著大汗的文化,這個傷痕累累的草原男人烏力有些恐懼的說道
“稟告大汗,巴圖老爺在被葉明盛羞辱了之後,即可離開了易京在出城三十裡之後,一個小山坡上我們遭遇了一夥很奇怪的奉武軍,他們上來就要查看我們的通關文書,巴圖大人十分憤怒便要上前怒斥!”
“可是沒想到那夥奉武軍卻突然襲擊我們,一刀洞穿了巴圖大人的胸膛,我們這些人也是慘遭屠戮,隻有小的躺在地上裝死才幸免於難,大汗巴圖老爺死的慘啊,您一定要給他報仇啊!”
說到這裡烏力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臉上強擠出幾滴眼淚,裝出了一副十分悲傷的樣子·····················
烏力的話剛剛落下不等阿爾斯楞開口,汗帳中的羅卑參將便是紛紛怒不可遏的喊道
“葉明盛背信棄義,竟然膽敢斬殺我羅卑使節,必須把他的心剖出來獻給長生天!”
“血債必須要以血來償還,殺了葉明盛給巴圖老爺報仇!”
“大汗不要在猶豫了,我們現在就奔襲易京殺光哪裡的周人,活捉他們的大官葉明盛!”
麵對這眾將的發言,阿爾斯楞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望了過去,那些剛剛還在叫囂著的人頓時啞口無言,紛紛低下了頭沒有一個人敢跟阿爾斯楞對視,見到汗帳重新安靜了後阿爾斯楞再次開口說道
“烏力,你說伏擊你們的奉武軍很奇怪?他們奇怪在那裡?”
烏力聞言不假思索的說道
“大汗這夥人他們雖然身著奉武軍的服飾,但無論是長相卻不像周人反倒像是咱們草原人,語言雖然說的也是周語但是說的一點也不流暢很是磕磕絆絆!”
聽到烏力這麼說,阿爾斯楞眼神中頓時浮現出一道精光,然後向著烏力說道
“你去吧!”
得到命令的烏力不疑有他,起身向著阿爾斯楞一躬身便是要轉身離去,而就在他轉身的這個時候他的耳中卻是再傳來了阿爾斯楞平靜的聲音。
“到了那邊告訴我的兄弟巴圖,我阿爾斯楞會為他報仇的!請他的靈魂安息長眠於長生天的懷中!”
此話一出烏力神情頓時一僵向著阿爾斯楞求饒道
“大汗,我不想死求求您饒了我吧!”
對於烏力的苦苦哀求阿爾斯楞卻是充耳不聞淡淡的說道
“你的主人死了你作為奴仆有何臉麵活著回來,我想在讓你回到巴圖身邊已是對你最仁慈的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