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太不是小姑娘了。
哭過一場,她似乎恢複了正常,隻是楚先生不讓她離開,她隻能待在那幢彆墅裡……
楚先生派人,將阿黛接了過來。
入夜,一樓的庭院裡響起小汽車的聲音,隱約還有婦人交談的聲音。
楚太太洗乾淨了。
她穿著月白色的真絲睡衣,靠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一個人端著酒杯默默地喝酒……
臥室門,吱呀一聲開了。
楚先生走進來。
他亦衝過澡,換了一套清爽的襯衣西褲,大約有過情事整個人看著神采奕奕,他來到楚太太的身邊,輕攬著她的肩很是溫柔多情地說道:“不肯吃飯,怎麼反而喝起酒來?空腹喝酒容易傷身。”
楚太太冷笑一聲。
她細嫩的鵝蛋臉,貼在名貴的沙發上輕輕地磨蹭,“不覺得可笑麼?你在車裡那麼粗暴地對我,那時你怎麼沒有想過我也會傷身體?”
“現在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
……
楚先生麵色赧然。
他心知理虧,就更加地殷勤體貼起來:“是我的錯!也是因為太久沒有過女人了。吟霜,自打我心中有你,我便未曾碰過其他女人。”
他保證:“以後我一定溫柔。”
他一心討她歡喜,說道:“我把阿黛接過來了,以後她就陪著你住在這裡,你不是想給她上戶口嗎,回頭我帶她回H市上到我名下,若是你喜歡B市的生活,我也可以申請調到B市來,但吟霜你也是知道的,H市那裡暫時脫不開身啊。”
他的話十分有藝術。
進退自如。
宋吟霜並不蠢笨——
其實他是舍不得在H市當土皇帝的,若到這裡來還得重新開始、更是要天天看喬總的臉色做事,他哪裡想來?
當然,她也不稀罕他。
她望著他,聲音透著寒意:“你把阿黛帶來乾什麼?楚之夏我同意了麼,我答應跟你重修舊好了麼?你憑什麼以為占有我一回就能拿捏我,就能讓我對你唯首是瞻、言聽計從?”
“憑你那臟透的身子?”
“還是三腳貓的床上功夫?”
……
楚先生臉色難看。
他拿掉她手裡的酒杯,怒喝:“宋吟霜你彆太過分了,彆給臉……”
他未能說出口。
宋吟霜輕笑著,替他把話接下去:“彆給臉不要臉是不是?楚之夏,是我想要的這個臉嗎?若不是你強迫我,你哪怕是死了我也不會去吊喪。”
話不投機,他們不歡而散。
楚先生離開時手握住門把,壓抑著嗓音說道:“孩子已經接過來了,在這裡陪你小住幾天吧!你考慮一下,阿黛姓楚對她最好,你想明白了或許會回心轉意。”
楚太太一字未說。
楚先生心裡失落,
他走出去帶上門,抵在門板上頭,過道的水晶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也讓他的五官更為立體——
這一生,他汲汲營生。
為了前程,他做過很多違背良心的事情,他亦玩弄過無數女人,他這人沒有真心的,包括跟宋吟霜的婚姻,他亦是看中她能乾長袖善舞。
他們扶持,相攜走上巔峰。
他亦沒有感恩。
他在外麵的女人,仍是不斷,因為他篤定她舍不得楚太太的名分……其實他也知道她心裡有他,但他心安理得地糟踐她的真心,從底層爬上來,他的那一點真心早就磨光了。
情愛,從來都是皇親貴胄的權利。
他楚之夏,沒有這個福分。
如今他心裡有她。
他第一次願意為女人收心,他第一次願意為女人守身如玉,他也第一次心甘情願養旁人的孩子,甚至是願意當親生的養著。
但是她不要……
楚之夏下樓。
一樓,兩個阿姨帶著阿黛,神情間儘是驚慌失措,看見楚先生她們連忙喚了一聲,問道:“楚先生,我們太太在哪?”
楚先生沒有回答。
他徑自走過去,望著阿姨手裡的小姑娘,15個月了,很是白淨漂亮。
很像喬太太。
阿黛也在看他,眸子明亮極了。
“我抱一下。”
楚先生嗓音溫和,阿姨連忙把孩子抱給他,並特彆說道:“這孩子親人的,每次趙先生過去,她都親親熱熱地叫叔叔。”
趙先生?
趙子棋?
楚先生心裡不舒服,但並沒有表現出來,他抱著阿黛的小身體很溫柔地教導小孩子:“阿黛,我是爸爸。”
阿黛巴巴地看他。
就在楚先生以為,阿黛不認他的時候,阿黛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
小姑娘不肯說話,
白白嫩嫩的小臉蛋,皺成小包子,光看著就覺得嬌氣。
楚先生的心一點點化開。
他甚至產生了錯覺,阿黛就是宋吟霜替他生下的孩子,跟沈辭書與林墨濃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那兩人死的死、出家的出家,阿黛可不就是他們的孩子?
他待阿黛,耐心十足。
阿黛仍不肯叫他,他也不惱,隻矜貴地吩咐下人準備適合飯菜,說他要與太太小姐一起在二樓起居室用餐。
下人做準備的時候,
他抱著阿黛在沙發上,拿了小孩子的玩具逗她玩。
逗了半天,阿黛終於笑了一下。
小孩子的笑容就像是春雪消融,看得楚先生心裡一酸,他摟著阿黛溫熱的小身體貼著臉麵,話裡帶著一絲委屈的哽咽:“你媽媽也這麼乖,就好了。”
二樓的樓梯口。
楚太太扶著扶手,靜靜地看著。
她看著楚先生接受了阿黛,看見他疼孩子的樣子,這些曾經是她的夢想……年初的時候她寫信給他、喚他之夏,她說渴望他北上一家團聚。
那時,她信心滿滿。
她一直以為他們都是內心千瘡百孔的人,是懂得彼此、珍惜彼此的……無論何時他們都是對方的第一選擇。
但是她想錯了,
他不要她,轉頭就找了年輕的景佳,因為新鮮刺激。
驀地,楚先生抬眼。
他看見了她,亦看見她眼中的一抹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