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煙仰頭看他,嘴唇顫抖:“跟你沒有關係。”她掙了一下。但男人用更大的力量,來壓製住她。她動彈不了,而他的目光仍是深不可測,直勾勾地望著他,裡頭似乎蘊藏著一抹期待。孟煙輕垂了眸子。她猜測出他的意思。她索性把話挑開了:“是,我是跟他分手了!但這跟我們之間沒有關係,不,我們已經沒有我們之間了,我們……喬時宴,我們永遠不可能!”電梯裡寧靜,隻有他急促的呼吸。他緊盯著她,撐起的手臂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衣料子,肌肉賁起……就在緊張的時候,走出電梯的沈辭書去而複返,他站在電梯門口:“到了。”一對男女,驟然分開。沈辭書的目光,深不可測。……因為這一場意外,孟煙沒有下樓吃飯。夜晚八點,沈辭書敲門進來。他帶了飯菜過來,跟她一起吃,也算是一起吃個年夜飯吧。兩人默默的。一會兒,沈辭書抬眼看著孟煙碗裡未動的菜色,輕聲問:“在想什麼剛剛他……影響到你了”“沒有!”孟煙手裡的叉子無意識地撥著食物,她很輕地說:“我是擔心!我擔心何家人不肯做配型,我更擔心他們配不上。”沈辭書淺淡一笑:“不會的!你忘了小何歡身上那個平安符,是爺爺親手給她戴上的那是爺爺特意讓徐秘書在寶方寺裡求來的,聽說那裡很靈。”孟煙抬眼望著他,她亦淡淡一笑:“辭書謝謝你。”沈辭書忽然問她:“那個宋祖新呢就沒有一點遺憾嗎”孟煙愣了一下,輕輕搖頭。於是,沈辭書便知道,她從未對宋祖新動情!他想,在她的心底深處一定還有喬時宴的一個位置,無論是愛抑或是恨。他沒再問,挾了一塊燒肉給她。“地方特色菜,多吃點兒。”……這個夜晚,注定無眠。香江來往的汽笛聲音,貫穿一整個夜晚,在淩晨時分迎來了新的曙光——是新的一年了。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外,一朵朵金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熱鬨聲音,此起彼伏。孟煙靠在枕上,望著外麵的動靜,她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一閃一閃的。她知道是喬時宴打來的電話,她沒有接聽,除了孩子們的事情,她不想跟他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觸……另一邊,喬時宴沒再打了。夜深,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香江船隻來來往往。這裡曾經有他跟孟煙的愛巢。他們也曾經,好過一段時間,恩愛過一段時間的。清早,他們在酒店吃的早餐,爾後就去了約好的地點。一家老式茶樓裡。何家人、何太太的娘家人,黑壓壓地坐了一大片。喬時宴這頭,就他們三人。看見喬時宴過來,何家人恨得牙關咬咬的,特彆是何默的母親跟何太太的媽媽想起兒女死時的慘狀,不由得一齊大哭起來,特彆是何默的母親,她望著孟煙,就想起她身上還有何默的眼角膜。人聲鼎沸。何家人都是香市這邊的土著,有些是不講理的。孟煙沒去管那些人的叫囂,她直接走到發何默父母麵前,她朝兩位老人家跪了下去,她眼裡含淚,嘴唇更是顫抖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當年,何默慘死。她亦隻匆匆跟兩位老人家見過一麵,後來她就去了柏林。再見麵,已是經年。喬時宴看她跪下,不禁青筋突顯、手掌更是握成拳:“小煙,這不是你的錯!”孟煙仍沒有理他。她望著兩位老人家,她伏在地上:“過去種種,皆是我對不住阿默!但若是阿默夫妻天上有靈,他亦會希望小何歡平安健康。算是我求求兩位老人家,看在阿默的麵子上,救一救孩子吧。”何默父母一昧哭泣。他們肯定也想救孩子的,但現在明顯,他們受製於旁人根本作不了主。何瑤站了出來。她居高臨下、冷睇著孟煙,“你有什麼資格叫阿默,如果不是你,當年我的哥的手不會斷,如果不是你,我哥和嫂子也不會慘死……”孟煙沒說一個字。何瑤的眼裡有著惡毒,她伸手就想給孟煙一耳光。她把自己在喬時宴那裡受過的挫折,悉數在這個耳光裡得到償還,隻有把孟煙狠狠地踩在腳下麵,她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自尊。一隻手擋住了她。喬時宴黑眸深沉,湧動著怒意:“你想乾什麼”何瑤掙了一下沒能掙開。她不怒反笑:“你心疼了心疼了你就跪下來,跪下來自己砍掉三根手指!一根手指一條命,我哥我嫂子……還有林若的一條腿!”喬時宴幾乎捏斷她的骨頭。何瑤有愛而不得的惱恨——即使這個男人落魄了,她仍是沒有釋懷,否則她跟林若好好兒的,她還有大好的前程……孟煙仰著臉,她逆著光望著喬時宴。他不喜歡何默、他跟小何歡也不是時常地見麵,就連宋祖新都在勸說她……沒有血緣不要太上心。下跪,砍斷三根手指呢!他不會肯的。四周的何家人,也都在等,等一個遲來的公道跟道歉,但他們跟孟煙想的一樣,他們都覺得像喬時宴這樣的人,怎麼會為一個女娃娃當眾下跪,砍掉三根手指,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現場一片寂靜……在無數的目光裡,喬時宴緩緩跪了下來——一聲重響,他跪在了地上。【為阿默報仇!】【他都跪下來了,報仇、砍掉他三根手指頭。】【不要被他假惺惺的樣子騙了。】……何家的人一擁而上。他們拳打腳踢,發泄著心中的憤怒。最後,他們扔下一把刀在喬時宴腳邊,扔下狠話:“你自己砍!不砍掉三根手指證明不了你的心誠!”新年初一,不時傳來鞭炮聲音,香江的風吹到岸邊,拂動著喬時宴的黑發,他拿起了那把刀,他的麵上沒有絲毫的猶豫。來時,他跟孟煙說,他什麼都願意做的。孟煙在一旁,她嘶啞著聲音:“喬時宴……”她的眼裡有著難堪,更有著多年的無法釋懷。喬時宴看著她,心疼地低喃:“小煙彆哭,是我罪有應得!我說過,讓我做什麼都願意的,小何歡不單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她叫我爸爸呢!”孟煙淚如雨下。一旁,沈辭書未曾見過這樣的場麵,不禁出聲:“喬時宴!”喬時宴並未猶豫。他拾起地上的那一把刀,就要按何家人的要求,剁去自己的三根手指……“不要!”何默的母親淒厲出聲。她過來,狠狠打了喬時宴一耳光。她將那把刀奪了過去,死死地抱在懷裡,她痛哭流淚:“若是阿默在!他不會這樣的!阿默是那個單純善良的人,他不會要求旁人剁掉三根手指的……我的阿默不會的!他隻會在天上照拂著他的女兒、我的孫女,佑護她平安長大。”“剁掉他三根手指,出氣有什麼用”“阿默不會活過來。”“我的孫女也不會得救。”……何默的母親伏在地上,痛哭不已:“算我求求你們了!一起給小何歡做一個配型吧!哪怕是看在阿默的麵子上,給他的女兒一條活路吧!我跟阿默的爸爸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有什麼仇恨放不下的……做人要朝著前麵看啊!”她朝著眾人不斷磕頭。她老年喪子,原本身體就不好,這會兒在春風裡更是搖搖欲墜,看著好不可憐。人心都是肉長的。有人表態:“阿默媽,我第一個去做配型!”這時,旁人也開始表態:“也算上我一個!是阿默的親骨肉呢!我這個大伯哥不救誰救如果配上我不去捐獻,你們都可以作證,我就是膽小如鼠的烏龜王八蛋!”“算我一個!”“也帶上我!我皮厚實!”……頃刻間,何家人全部倒戈,支持何默的母親。何瑤著急了。她看著那些自願捐骨髓的人,衝他們憤怒的大喊:“來之前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不是說好要拿回小何歡的撫養權,再讓他們狠狠地賠償一筆錢嗎你們都忘了嗎”何默母親流著淚說:“孩子在孟小姐身邊,也是阿默的心願。”何瑤氣死了:“堂伯母您是瘋了嗎我們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放過他了他是害死堂哥堂嫂的凶手啊!他還害得林若從樓上跳下去摔斷了腿!”何家人又有些動搖了——他們認為,何瑤說得對,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放過姓喬的,未免太便宜他了,必須讓他剁手指頭,賠償一大筆錢,還要把孩子接回來養著。何默母親的唇動了動……一時間,她孤掌難鳴。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何瑤你這樣煽風點火,究竟是為了何默還是為了你自己的私心是因為無法攀上喬時宴,現在借著孩子的事情泄憤嗎我真沒有想到,你不但愛慕虛榮、還心腸歹毒。”何瑤呆住,是林若……她想辯解,但總歸心虛,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眾人緩過神來,指指點點——原來,何瑤在市是想傍大款啊!何瑤父親麵上無光,狠狠地給她一個耳刮子罵道:“丟人的玩意兒!”何瑤哭著跑了。何瑤父親衝眾人拱拱手:“我教女無方!現在大家就去采血做匹配,小何歡是阿默的女兒,每個何家人都不該坐視不理、袖手旁觀。”“對!說得對!”……當天,全部采血做配型,結果在兩天後出來了。喬時宴拿著單子,他回到酒店,敲了孟煙的門。62.5200..9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