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張浩,試探性地問道:“對了,張浩小哥,悶油瓶這次去趕屍,可以帶上我嗎?我還沒有出過任務,想去試一試,熟悉一下出任務的流程,路上也能借助小哥趕屍的機會,練習一下紮紙術。畢竟,實踐出真知嘛,趕屍途中的一些儀式,正好也能有我這個紮紙匠出手的機會。而且麒麟小哥的趕屍術,每完成一次任務,都會精進一大截。我想,若是我能跟著出去實踐一下的話,我的紮紙術可能會進步的更快!”張浩盯著昊邪看了一下,問道:“對於日後紮紙匠的任務,你有過了解嗎?”昊邪連連點頭,表示讚同:“確實,我在紙紮術的古籍上讀到過,諸如葬禮、遷墳、冥婚等事務,都屬於紮紙匠的職責範疇。”“但這些任務我目前還難以勝任,客棧一旦接到這樣的單子,往往無人敢接,所以我才想抓緊時間鍛煉自己,以免將來麵對任務時束手無策。”張浩點頭表示理解,確實如昊邪所說,遷墳、冥婚等業務確實屬於紮紙匠的工作範圍,現在開始鍛煉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見昊邪理解得如此透澈,張浩便嚴肅地說道:“你去送也可以,正好借此機會鍛煉一下。但是……趕屍行業有個規矩,那就是:不能送自己家的屍體入門!”“你出身於潭州九門世家,這十具屍體中有九具都是九門世家中的,如果你跟著去,是不能回家的。”在古代,曾有位走腳先生帶著自己家人的屍體從外地回家鄉,原本以為無事,但剛進家門,與他有家族關係的屍體竟開始屍變成為毛僵。因此,走腳師傅們記住了這個教訓,如果趕屍隊伍中有自家的屍體,是不能將它們送進院子的,除非讓彆人送進去。因為活人與鬼怎能同時進宅?這樣的話豈不是成了陰陽宅,宅子容易招惹小鬼,影響活人的運勢,甚至可能中邪。更彆提活人帶著鬼進自己家了,這可是大忌諱!就像如今農村的葬禮,也有類似的講究,比如頭七回魂夜,逝去之人最後一次回家,家裡人便不能出戶,隻能守靈堂,也是怕被逝去的家人給纏上,導致家宅不寧!因此,便有了“趕屍不過戶,送屍不入門”的講究。這有點像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趕屍匠甚至不能路過自己家門口,要繞路而行,更不能自己給自己家送屍體!這是大忌諱!稍有不慎就會中招!昊邪作為擁有《趕屍奇談》的人,自然深知其中的規矩。他指了指旁邊的張麒麟,然後說道:“沒事,這不是還有麒麟小哥嗎?有他在不就行了?”“就讓我去鍛煉一下吧!看你們出去完成任務,我手癢得不行。”“現在我學了紙紮術,也算有點術法在手了,讓我去做一次吧!”張浩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吧,那路上你多聽張麒麟的,他有經驗,遇到的一些情況會比你更懂得怎麼處理。”昊邪頓時露出笑臉,連忙點頭說道:“放心吧張掌櫃,這回我就是張麒麟的學生,我會虛心對待的!”張浩便沒有再說什麼,既然昊邪想去,那就去吧。正如昊邪所說,他一直忙著陰陽客棧的後勤工作,有屍體的時候負責停放和供奉。這些事情太小了,也是時候換個人來做了。剛好王胖子這幾天要休息,就讓王胖子來做吧。“我一會兒給你們畫幾張符,你們隨身帶著吧,但不要過於依賴它們,以免碰上應對不了的事情。”張浩說的符自然包括四品正欽官位。這一點張麒麟有所理解。上次趕往三夾山村的時候,他就碰到了陰差,若不是那個陰差認識他,他是真不想把四品正欽官位的符咒用掉。而且用了這張符也不見得就是絕對的安全,因為用了這張符就代表著他已經到了沒有退路的境地。一旦使用四品正欽官位招來的陰魂至少都是陰帥級彆的,而他目前還沒有對抗陰帥的實力。被識破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張麒麟此時非常鄭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明白。”……兩天後的一大早王胖子就起床了。雖然昏睡了快兩天但他今天起來的時候還是非常有精神。此時王胖子站在客棧的門口看著昊邪和張麒麟兩人一身黑色鬥篷的裝扮一臉的羨慕。“我就睡了兩天的時間你們都要走了啊!”“還不帶我!”“是不是太不講究了!”王胖子撇嘴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浩一臉委屈地說道。“掌櫃的,我畢竟和張麒麟一起走過一次了,讓我去不是更好嗎?”此時昊邪回頭看向王胖子調侃道:“客棧裡不能沒人看家,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吧!”張浩也點點頭道:“嗯,昊邪說的沒錯,客棧不能沒人。”“而且你身上的刺青還需要溫養幾日,這幾日不能讓你離開我太遠,免得發生什麼意外。”王胖子此時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想到現在有了一個玄武刺青不禁覺得做什麼都值了。於是便沒有再說什麼。張麒麟站在停屍房中,拿著陰陽趕屍鈴猛地震響後念念有詞道:“天罡北鬥,地煞南星,隨我號令!起屍!”最後一道鈴聲響起,棺中的十屍煞全部直挺挺地從棺材中站了起來。緊跟著張麒麟又是震響一道鈴聲,而後用出趕屍術中的起跳功。“鈴……跳!”張麒麟一聲輕喝,棺中的屍體便跟隨著鈴聲落地猛地起跳,直接跳出了棺材。將屍體帶到了客棧的院子後張麒麟轉身看向張浩道:“走了!”張浩點點頭,王胖子一臉的不舍看向昊邪和張麒麟的背影搖了搖手,一臉的羨慕。陰陽趕屍鈴的鈴聲越來越遠,昊邪和張麒麟兩人的身影也漸漸的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中。半晌後,張浩轉過頭看向王胖子隨即道:“胖子,雖說他們現在出任務去了,我也說過你不能離太遠,不過你這撈屍術可不能丟下啊。”王胖子一聽頓時眼裡放光地看向張浩隨即問道:“掌櫃的,是不是咱們客棧又有訂單了?”張浩微微搖頭,然後指了指封門村道:“那倒不是,不過你若是想要練習撈屍術的話,我倒是知道有個地方很適合你。”“從這往北三十公裡有一條河叫大龍河,傳說中大龍河中有些古怪已經溺死了不少人。我已經去看過了煞氣確實比較濃鬱,不過也算不上很凶險。這種程度剛好可以幫你練練手。當然了,我們撈屍人沒有白乾的,你要是掙了錢,全歸你自己。”關於大龍河,有一段古老的傳說。三夾山往北三十裡,有一條大龍河,傳聞這條河曾經出過蛟龍。在蛟龍走蛟的當晚,洪水肆虐,大龍河十裡範圍內全部被河水彌漫。至此之後,這條河的附近,再沒有人家。然而,儘管河邊人跡罕至,卻時常有人來往。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知道這條河的人,對這條河既敬畏又向往。此時,橋上有兩個農夫挑著擔子,正看向橋下不遠處的木筏上。那裡躺著一個身材看起來有些臃腫的胖子,正在竹筏上悠閒地喝著酒。兩個農夫不禁竊竊私語起來:“這就是最近來的那個怪人嗎?”“嗯,聽說這人是個撈屍人,但他的規矩很奇怪。你要是有事找他,給他錢也可以,給他酒也可以,但他隻能幫你撈屍,卻不會幫你做彆的事情。”“還有這麼奇怪的人,他怎麼糊口啊?吃死人飯的,也不能天天希望這河裡有人溺死吧?”“你不知道吧,這條河怪得很,還真就是經常有人溺死在這裡。而且這裡沒有人敢下水去撈,現在這怪人來了之後,不少人都來求過他。”“還能這樣?”“可不是嘛,不過他有幾條規矩。一般的屍體給多少錢要看他心情,但女屍的話,要重金酬謝才能請得動他。嬰孩的話則是打死不撈,每天天色一暗,就是天王老子來找他,他都不會出來乾活!”“還這麼有脾氣?什麼來頭啊?”“不知道,隻知道他是封門村出來的。我還問過封門村的人,好像封門村的人對他都很忌憚!”此時躺在竹筏上的人正是王胖子,他半醉半醒地吟誦著:“半醉半醒日複日,花開花落年複年!”王胖子悠然地飲了一口封門村自釀的酒,旋即蓋上蓋子,目光掠過河岸兩側的人群,喃喃自語道:“今兒個怕是沒生意了,乾脆早點回客棧歇著。說來也怪,右眼皮直跳,莫不是有啥事兒要發生?”他搖了搖頭,站起身,拿起竹竿,劃動著水,緩緩向岸邊靠近。這幾日,王胖子忙得不可開交。原以為此處生意冷清,沒想到河裡溺亡之人甚多。那些家屬因無撈屍人,每年隻能帶著祭品到河邊祭拜,始終未能讓逝者入土為安。一聽聞有了撈屍人,紛紛找上王胖子。於是,他的生意絡繹不絕,撈屍技藝也日益嫻熟,連駕竹筏都變得遊刃有餘。然而今日,王胖子卻心神不寧,即便連飲數口酒,仍覺有事要發生。他摸了摸胸口,心中暗想:“莫非是這刺青要反噬了?張麒麟曾說過他刺青時受過反噬,張浩也提醒我,這刺青需適應一段時間。”為避免意外,王胖子一到岸邊,便將竹筏拴在樹邊,向封門村行去。途中,眼皮跳得愈發厲害,卻不知緣由。走了兩小時,天色已全黑,夜裡隻能借月光辨路。王胖子瞥了一眼身後,正欲從懷中掏出神行符貼上,卻忽聽身後傳來對話聲。“真是怪事,聽說陰司間新來的陰差,莫名其妙被罰去拔舌地獄了。”“確有此事,據說是惹了上頭的人。”“你隻知其一,掌管冥府司法的那位大人查了,並無四品正欽大人找過他,且他從未離開過府邸,怎可能出現在陽間?”“莫非是那陰差胡謅的?”“不好說,但確實挺邪門,最近冒出好幾個四品正欽!”“冥府升官這麼容易了?”“……”王胖子心頭一凜,暗自叫苦。果然,今日有變故!難怪一早便心神不寧,原來是撞鬼了!他準備用神行符時,曾確認身後無人。如今突現兩個聲音,嚇得他汗毛直豎。雖非首次遇陰魂,但如何應對,他仍無經驗。他悄悄回頭,隻見兩個穿著暗絳紅八玄甲的虛影走來,與三夾山村口所見渡口引魂的陰兵無異。“糟糕,這下要完蛋了!”王胖子輕聲嘀咕。話音未落,便聽身後一聲喝問:“誰!”緊接著,兩個虛影穿過他的身體,猛然轉身盯著他。“陽間的人?”“怎能看見我們?”兩虛影疑惑地打量著王胖子,隨即說道:“莫非是孤魂野鬼借屍還魂?帶回去審問!”王胖子一聽,額頭冷汗直流,腦子一片空白,連話都說不出。但他轉念一想,陰差懷疑他,或許正是因為他看見了他們。於是,他裝作看不見,繼續前行。走了兩步,剛要鬆口氣,卻聽身後陰差再次來到麵前,解下腰間的黑漆鐵索,說道:“彆裝了,我知道你看見我了。快說,你到底什麼來曆,怎能看見我們!”王胖子見狀,心知裝瞎無用,神行符未貼,逃跑無望,心裡一陣叫苦。他暗自嘀咕:“今天真是倒黴透頂!”此時,他想起張麒麟,眼前一亮,抬頭挺胸,看著兩陰差,沉聲道:“怎麼,我不該看見你們?區區兩個陰差,忘了自己的身份嗎?”兩陰差聞言,懶得廢話,揚起黑漆鐵索便要打他。王胖子趕忙從懷中掏出張浩給他的四品正欽官位。客棧的人外出時,都會帶上張浩畫的四品正欽官位,以防萬一。畢竟他們這一行是吃死人飯的,若遇陽間事尚能應對,但遇陰間事則束手無策。因此,他們都會隨身帶上這官位,以便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