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嚴伯母……”
孟明萱艱難地開口,可很快意識到不對。
她頓了一下,重新開口:“那時,媽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有身孕了?”
嚴漠九沒回答,伸手將她抱住,下巴輕輕靠在她肩膀上。
孟明萱好多的話,一下子咽回肚子裡。
他在難過。
她也很難過。
嚴媽媽在懷著身孕的時候,在放下過去、憧憬未來幸福的時候,丈夫突然帶回來一個替身,出雙入對,毀掉了她對未來幸福所有的期許,隻身回去臨城,又被替身小三買通綁匪綁架,打斷手腳,還準備撕票。
好苦。
好疼。
如果是她,她也不認這個爸爸。
孟明萱努力地抱緊嚴漠九,希望把身體裡所有的溫暖都傳遞給他。
嚴老爺子的話給她很大的震動,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嚴老爺子一開始不喜歡她,因為嚴漠九為她付出太多,照顧和考慮她太多,沒有哪個爺爺不心疼孫子這麼累的。
他把所有的苦都留給了他自己,卻把所有的甜都給了她。
孟明萱腦子裡浮現出這句話時,眼淚就控製不住了。
嚴漠九感覺到頸間的濕意,慢慢鬆開她,抬手接住那些為他而流的眼淚,“回臨城掃墓時再哭也不遲,現在媽又看不到,多浪費水。”
“……”
原本還很難過的孟明萱一下子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嚴漠九替她扣上安全帶,吩咐徐立,“開車。”
回家再哄她。
“是,九爺。”徐立也挺難過的,偏偏那人是九爺的親爹,打不得。
否則他拚著蹲一輩子監獄,也要打那人一頓。
……
嚴錚今天請了假,提前回到彆墅。
他身後跟著兩名便衣,一路都跟著,徐雨禾見他臉色不對,上前輕言細語,“老公,你怎麼……”
嚴錚極寒極冷的一眼,令她咽下所有的關心。
“當年,你是怎麼知道夫人懷孕的?我這個當丈夫的都不知道。”
嚴錚坐下來,第一句就是暴擊。
徐雨禾背脊驟然爬上一股寒意,他沒有絲毫的試探,直接開口問她,身邊兩名便衣也沒有回避,說明他已經掌握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難道,是林如雪告訴嚴漠九的?
“老公。”徐雨禾緩緩地蹲下來,手試圖攀上他的腿,卻被他彈了一手煙灰。
很燙,她條件反射地縮回手。
“說話就說話,彆動手動腳,好歹現在也是名義上的部長夫人,彆跟個暖床女似的。”嚴錚毫無溫度地說。
一句名義上的部長夫人,將徐雨禾的臉麵徹底在人前撕下來,扔在地上。
徐雨禾看著他冷漠無溫的臉,隱約明白他在心裡給她判了死刑,她再說什麼都沒用,於是緩緩起身,“你打算怎麼辦吧。”
“離婚。”嚴錚看著她,“報告我已經打上去了,你到時候配合一下。”
徐雨禾沉默良久,“如果我不配合呢?”
“那後果自負。”嚴錚徐徐吐出煙霧,“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麼好人。”
徐雨禾臉色頓白。
她想到她的兒子,想到她的弟弟。
“非要這麼絕情嗎?”她眼淚滑落下來,看著這個她用儘手段才弄到手,但又從來不真正屬於她的男人。
“本來就是個替身,還想當上正主,大白天的做什麼美夢。”
嚴錚彈了彈煙灰,“當年你急著爬我床,不就是知道夫人有身孕了,怕我知道後將你送走。你摸到了她的脾氣,知道她不會原諒對婚姻不忠的人,所以在酒裡做手腳,還偷了她的衣服出來穿,連神態語氣都模仿她,不然我怎麼會上你。你心裡清楚,我但凡清醒著,你脫光了站我麵前我都沒反應,不然你怎麼會守這麼多年活寡。”
徐雨禾被打擊得搖搖欲墜,旁邊還有其他男人聽著,他一點臉麵都不再留給她。
哪怕是當年林如雪失蹤墜海後,嚴錚都沒這麼刻薄過,他懷疑過她,但她肚子爭氣懷上了孩子,林如雪的屍體又始終沒找到,這件事就淡下來了。
“不管你在外麵聽了什麼風言風語,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徐雨禾從動手那天開始,就告訴自己沒做過,她到死都不會承認。
嚴錚像是沒聽到她的否認,“哪怕夫人離開京都回臨城了,你也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你上位的最大威脅,我要是知道她有身孕,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她走。所以你買通綁匪,綁架了她,你要讓她一屍兩命,要讓她死在海裡,要讓我連屍體都找不到。這樣,我才會誤會她和彆人私奔,徹底斷了對她的念想。”
徐雨禾再一次重複,“嚴錚,我說我沒做過,我有多愛你,我不會在你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林如雪是自己離開的,她分明不愛你。她現在人死了,她兒子回來報複我,編排我,汙蔑我,你就真相信她當年是被我害的,你能不能對我講哪怕一點點公平?”
嚴錚擺手,“送她回徐家。”
“是。”
兩名便衣上前,從頭到尾冷靜得像是什麼都沒聽見過。
徐雨禾退後了一步,不願讓他們架出去。
她自己走。
“出了這道門,好自為之。”
嚴錚看著她轉身的背影,話中有話。
徐雨禾用力握緊拳頭,一步步走出這個她二十七年都沒焐熱的男人的世界。
彆墅內很快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嚴錚仰靠在沙發上,看著上方的水晶燈,手掌用力按了一下撕扯疼痛到鮮血淋淋的心臟。
當年,他告訴自己,他堂堂嚴二少要什麼女人沒有,她要走就走吧,她對他來說也沒那麼重要。
現在他才知道,她很重要。
林如雪,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
封亦霖深夜抵達臨城。
他早就跟臨城這邊打好了招呼,下了飛機就直接去看守所接白蟬了。
白蟬被關了兩天,又被宋津越瘋狂的行為嚇到,整個人憔悴而蒼白。
封亦霖辦完手續,來到白蟬麵前。
白蟬看到封亦霖的那一刻,整個人搖搖欲墜,她心臟揪成一團,慌亂地捏著手指,無措地道歉,“對、對不起……”
剛剛有人進來跟她說,有人來保釋她了。
她還以為是孟嚴集團的人,技術部主管什麼的,可她沒想到會是他。
他本來就討厭她這種出身的人,來保釋她也是看大小姐的麵子,肯定會罵她一頓。
她給大小姐添麻煩了。
封亦霖走上前,打量她惶恐含淚的眸子和蒼白憔悴的小臉,微微皺眉,“你被刑訊了?”
白蟬茫然抬頭,“沒、沒有啊。”
封亦霖放下心來,想著到底隻是個畢業不久又社恐的女孩子,這回大概是嚇壞了,於是抬手在她頭頂輕拍了拍。
“做得很好,沒給你家大小姐丟人。”
白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