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相當特殊的旅隊,總共大概四十多人,其中卻基本沒有弱者。
這個人數以遠行地下世界的大型商隊來說,人太少,而以獨立的冒險小隊來說,人卻太多。
規矩和慣例往往是經驗的結果,隨意打破並不是一件好事。
“這意味著我們一路動靜不小,會招惹大部分魔怪。而真的打起來了,又沒有足夠的人手進行戰鬥、防禦。”隊伍裡的老手,是發出警告的。
“沒辦法,這差不多就是我的極限了。人再多的話,想要帶回來就做不到了。”紫薔薇,卻做出了暗示回應。
出發前,紫薔薇就直接打包票,說有可以直接帶人回來的能力,且用不了多少時間。
這,也是黎恩參與其中的主要緣由,他並不打算離開輝光城太久他學費都交了,課程都沒上完。
但在這樣特殊的車隊中,帶太多弱者是不可能的,基本上除了一些特殊人員之外,全部都是超凡者。
車輛也不多,但規格卻相當高,基本都是大型運貨獸車和適合長途旅行的豪華馬車。
就黎恩見到的,就是那些帶貨的都有七八輛滿載的多輪獸車,拉車的豬馱獸也壯的離譜,甚至披上了護甲片,遠看起來像是武裝坦克。
“黎恩。”站在紫薔薇後的莎莉曼開口,這一次她也帶上兩個護衛跟上來。
和平日的雍容華貴不同,這一次她穿上了樸實卻優質的灰皮甲。
她戴上了麵紗,腰間的匕首和飛刀,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一個普通冒險者。
“莎莉曼”張了張嘴,黎恩也不知道說啥比較好了,某種意義上,這也是雙方難得一見的“好久沒見”。
看的出來,莎莉曼的狀態有點糟糕,眼角有明顯的黑眼圈,似乎並沒有休息好。
但想想她守舊派中堅、王室親信(實際上還有王室密探)的雙重身份,在公主殿下焦頭難額的時候,她也沒有理由休息。
看到這樣的莎莉曼,黎恩莫名的有些心不安。
“似乎,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這,是誰都看的出來的現實,卻沒有多少人敢勸。
她是爵位和身份最高者,也自然成為了這次旅程的主導。
“嗯,最近加班有點多,等上路後,我會回馬車睡一下。”莎莉曼的狀態,遠比她表現的還要糟糕。
這些天輝光城翻出了不少外族的探子、襲擊的俘虜、邪教徒,而作為王室密探的莎莉曼,也無奈見識了太多過於惡劣的人心。
她現在其實是撒謊,她的真實工作量並不大,隻是單純的睡不著被嚇得。
大概,比起什麼惡龍和魔怪,還是無底線的人心更加恐怖。
殺戮對某些人來說隻是日常,享受掠奪和殺戮的過程才是他們喜悅的源頭,他們對弱者的“享受”方式已經發展出了一門門藝術連續讀這樣的心,也難怪讓“膽小”的莎莉曼有些承受不住。
實際上,紫薔薇急著出發,也是擔心自己不成熟的侄女就這麼玩廢了。
但即使如此,等下她回到了馬車上,依舊不會睡著的
“那個,你要上我這邊嗎?”可能是過於脆弱的狀態,讓她下意識問出口了。
這份祈求,明顯顯得失禮且軟弱。
說完她就立馬閉嘴了,接著開始後悔和猶豫了,她似乎已經感覺到後方旁人刺眼的眼神,明明基本沒人敢直視她。
貴族女子邀請對方上自己的私人馬車,這是嚴重的失禮。
如果不是未婚關係甚至稱得上放蕩,而即使加上這層,貴族也會覺得你不矜持。
黎恩思量了一下,他其實不想和莎莉曼太近,尤其是知道自己是一個“蛇薄荷”的情況下。
他其實已經逐漸擺脫“黎恩蘇達爾”的身份限製,英魂代言人能夠讓其有了獨立行走的履曆,他並不想虧欠“黎恩”太多。
但看到莎莉曼的黑眼圈,還有那份祈求時的猶豫和不安他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我會過來的。畢竟我也是蘇達爾。”內心歎了口氣,不管緣由如何,莎莉曼對自己是真的沒話說。
而現在對方似乎情況相當糟糕,否則也不會這麼大庭廣眾下失言失禮。
肉眼可見的,伴隨著黎恩的回應,女孩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似乎意識到自己能夠睡個好覺了。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和小蛇蛇侄女一起睡覺覺。”而瞬間,女孩一般的紫薔薇又跳出來攪局。
幫侄女解套是一回事,某些事情的退讓,就是另外一回事。
肉眼可見的,被抱住的莎莉曼露出了嫌棄的神情,直接轉頭就走。
被甩開的紫薔薇卻直接追了上去,嘴裡還在嘀咕奇特的語言。
“彆再依賴助眠藥物了,人心是有極限的。壓抑太久了,很容易一不小心走太遠。”兩人似乎用上了一套奇特的“蛇語”,進行親緣內的加密聊天。
其他人一臉懵,而黎恩卻繃著臉,假裝自己沒有聽懂。
“我要你幫我,你又不幫。”似乎,莎莉曼還有點不爽。
“我的幫助,也是幫你壓製而已,和藥物並沒有本質區彆,甚至由於效果更好,後患更大。你要學會適度,適度,一個健康而穩定的心靈,從克製自己的力量開始”說著,紫薔薇還回頭和黎恩揮揮手,似乎並不僅僅在對莎莉曼說話。
莎莉曼子爵的離開,也意味著這出發前的寒暄差不多該結束了。
各自介紹一下,知道彼此之間的合作關係,定下來一些緊急事態的信號,就差不多了。
小小的初見插曲一晃而過,集合並沒有花多少時間,有什麼事情可以路上談。
再度確定了商品和補給都沒有問題之後,這個過於奇異的商隊就直接出發了。
他們,和預期的不一樣,直接出城了。
黎恩也直接上了蘇達爾家徽的豪華馬車,而在其上除了不請自來的紫薔薇,還有傻愣愣的跟上來的拉裡。
她已經好久沒和前輩聊天、學習了,現在有時間了,自然毫不猶豫的跟上來了。
她述說自己最近的騎士修行心得,並交流一下新的“懲罰邪惡”中遇到的問題不得不承認,碼頭區的確鍛煉人,黎恩驚喜的發現這個拉裡居然也學會了耐心和圓滑,尤其學會了不能聽信一邊的言論,也沒有在盲目揮劍。
至於被打擾休息時間,黎恩其實也挺無所謂作為主人的莎莉曼,在黎恩和紫薔薇上車後,沒聊幾句就睡著了,被女仆抱到了豪華馬車後方的小房間中。
“原來如此,這是你們家的生意啊”
“我個人倒是不清楚,如果不是洛娜告訴我,我還真不清楚。這些事都是父親和她在管的。”
這一次的商隊,除了紫薔薇這樣的“特殊人員”之外,明麵上是至少五家貴族商隊的聚合。
而他們的共同點,就是都和地下世界有一些聯係,或者準確的說,商業上的來往。
拉博爾家族就是其中之一,而如果不是這一次他們投靠過來,也不會這麼輕易的為了王室和城市動用這份關係。
“好像,地下世界有幾個蛛人部落會產出相當不錯的絲,可以作為特製卷軸、法師袍的材料,也是我們家族起家的源頭。”
這丫頭,實在太實心了,就這麼直接把家族的起源說出來了。
蛛人本來就是來自地下世界和原始森林的,拉博爾這家就是來自地下的,而他的一部分遠親還在以部落的方式存在於地下。
那麼,城裡的富裕親戚會怎麼對待鄉下親戚?當然是定期剝削他們了和他們做生意,用廉價的生活用品,帶走他們的特產魔法蛛絲。
這份生意,讓拉博爾家族實際上的“蛛人”資源遠超表麵,也因此競爭贏了其他的蛛人紡織商,最終形成了高端紡織產業的壟斷經營。
這一次的商隊,也是接了公主的任務,去打聽地下的情報的。
因此,這些之前就有聯係的商業家族,就更有價值把自己兩個女兒都派上來了,足以證明拉博爾家族的誠意和果斷。
“就在這裡嗎?”
隻走了不到半天,就開始從一個丘陵的地下洞,開始往下走了。
這個地下通道也明顯不在地圖之上,是那些商業家族的商業機密之一。
外麵那個獸人村落應該也是這些商務家族的眼線,來去路途之中都有人盯著這個商隊。
看到拉博爾這些家族的家徽,他們才離開。
“拉裡少爺,諾克圖爾娜小姐找你議事。”
進入之後,拉裡也被找回去了,就是離開的時候也不甘不願的。
而黎恩本人,也鬆了口氣倒不是因為他對拉裡有什麼意見,而是見到了諾克圖爾娜,黎恩自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很奇怪,她們似乎對你和那個小子的事情,並不在意?”
而笑眯眯的紫薔薇,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
“她們家族有些特殊的,她們回歸文明世界並不算太久,因此依舊有著很強的蛛性,平時看不出來,但關鍵時刻”
蛛性?那是什麼?是獸性的一種?很快,黎恩就大開眼界了。
本世界的獸人是明顯有著不同之處的,受到自己種族特性、能力的影響,他們依舊有著各自的生活習慣和習俗。
如果群居到一起,會受到文化和大眾認知的影響,開始趨同。
但越是原始的部落形態,也越是原生態,甚至有很多不足以對外人道的秘聞和陋習
“蛛人部落和族群,是母係社會?”
黎恩也是驚訝,但細想一下,貌似也是有道理的。
自然界的蜘蛛,公母也是完全不同的,母蜘蛛一般要比公蜘蛛強壯很多,而且也凶狠很多最過分的,是壽命都要長很多,甚至根據分支不同,達到三到十倍以上的差距。
很多公蜘蛛是年拋的,其生存目標就是為了繁衍,而就算沒有成為交配後的母蜘蛛口糧,也會在交配後自然死亡。
但母蜘蛛往往可以活十幾年,完全沒有限製。
而化作獸人之後,女性蛛人也在全方位碾壓男性蛛人,不僅體型更大更強壯,連壽命也強的多,男蛛人依舊是出了名的短命鬼某種意義上,那個拉博爾少爺的處境也相當的絕望。
“他們現在讓男性當家主,甚至讓女性當男人用,也是為了適應王國的風俗吧,但外麵是怎麼回事,內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家裡肯定是女性說了算的。”
這個時代依舊強者為尊,尤其是部落文化濃厚的獸人分支,女性蛛人天生更強,就自然更適合成為主導。
這下,黎恩有點理解了,那個貴族少爺在他家庭內,搞不好還真是多餘的。
正常家庭,如果前兩個是女兒,第三個老來得子的小子的話,很可能會尤為痛愛但在拉博爾家,搞不好就是所有人嫌棄為何不能還是一個女兒。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年他就會送去和其他蛛人家族聯姻,但由於名聲臭了,連這個功能都未必有了。嗬,其實沒區彆了,反正都活不了幾年。”
等下,再短的壽命也不會沒到三十年,那個拉博爾家主也四十多了,紫薔薇你難道在暗示了一些可怕的東西!
“呃,母蜘蛛會吃掉公蜘蛛,不會女性蛛人也是”這不是空穴來風,黎恩想起了血狂病,想起了當初麵對的那些瘋狂的獸。
“嗬,你猜。”紫薔薇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而黎恩卻瞪大了眼,不會真的有吧,那些蛛人沒老老實實的吃藥嗎?
“有時候,本能是很難控製的。蜘蛛,更是相當凶殘的。”紫薔薇她似乎什麼都沒說,似乎又什麼都說了。
這一刻,黎恩是真有點懵,他真沒想到看起來老實本分的拉裡,居然可能還有這一麵。
“你,不會唬我吧”黎恩依舊有點遲疑,這兩個拉博爾,看起來不像吧。
“嗬,你覺得不是,就不是吧。”紫薔薇,依舊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