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乖巧地謝過江大娘。
江大娘看見她衣服上沾了灰塵,拿了雞毛撣子給她撣灰塵。
不得不說,程英三個孩子在江家都沒有受到虧待。
不一會兒,程玥哭了。
“玥兒醒了。”
江大娘放下雞毛撣子,率先去了裡屋。
孩子尿了,江大娘熟練的換上新的尿布後,程玥便不再哭了。
江大娘把換下來的尿布丟入木盆,感慨地歎氣,“比起我家那幾個,這孩子真好帶。”
好帶的讓人心疼。
江家的院子裡有一口陶製的大水缸,每天裡麵都蓄滿清水。
水缸不便宜,窮苦的人家很少花錢置辦這樣的物件,像這江家這樣的在村裡是家境殷實的象征,程家也有一口半人高的水缸,得了村裡許多人羨慕。
從缸裡舀水倒進木盆,江大娘出來了。
“你這孩子,怎麼能讓你洗呢。”說著揮著手讓程英到彆處玩。
糧油店裡,熙微帶著蓉娘買糧食。
如今的年月,雖然風調雨順沒有太大的天災,但是朝廷賦稅一年比一年重,糧食的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百姓常吃的粟米這些年已經從15文漲到25文一鬥,新米的價格往年是30文,今年是36文一鬥,陳米今年的價格是32文一鬥。
熙微詢問完糧食的價格後,買了2鬥新米,5鬥粟米,這些一共是197文。
家裡已經沒有麵粉,糧店細麵的價格是35文一斤,而粗麵是8文一斤。細微手上的錢不多,隻買了10斤粗麵。
現代的鹽價,精鹽是25文一斤,熙微買了兩斤鹽。
鹽加上一百多斤的糧食,全都放在蓉娘身後的背簍裡。
背簍是臨時買的,五文錢一個。
蓉娘一家除了身上穿的舊衣服,什麼都沒有。
家裡倒是有些程業川和宋采薇的舊衣服,但是那些衣服一來不多,二來故去之人的東西總不好再動。
熙微帶著蓉娘去了布莊。
布莊裡有布匹,也有成衣。
成衣的價格算起來比布匹貴一些,蓉娘說她和女兒都會做衣服,可以直接買布回去做。
熙微買了人,又去交了契稅後,手上的錢本就不多,生平難得感受這種精打細算的日子。
布莊夥計介紹了幾種現有的布匹,綢緞和錦緞價格不是她能買得起的,自然不必多看。
如今棉布售價是500文一匹,而麻布次等是150文,上等是200文。
一匹布有四十尺足夠做他們一家人的衣服,熙微買了一匹次等的麻布。
想到家裡的孩子,熙微又買了半匹的棉布。
“我買了這麼多,掌櫃的便宜一些吧!”
熙微正要付錢,耳邊傳來旁邊討價還價的聲音,原本要拿錢的手重新放了回去。
夥計見了,問道:“娘子還需要彆的什麼?”
熙微沒說話,豎著耳朵聽隔壁娘子與另一個夥計的對話。
“這樣吧,你給我去個零頭,200文算了。”
“娘子,哪有您這樣的,最多給你便宜五文錢。”
“五文錢?那不行。”
隔壁的小娘子嘴巴利索,三言兩語就讓夥計給她省了六文錢,另外還搭了一些零碎的布頭。
熙微以一種崇敬的眼神目送隔壁的小娘子,直到她走出店門陽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圈金光之中。
熙微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旁邊夥計的臉上,目光炯炯。
夥計看懂了她的意思,尬笑了一下,試探問:“要不,我送您兩根針?”
最後,熙微也同先前那位娘子一樣,少花了六文錢,外加更多一些的碎布頭,當然還有夥計許諾的兩根針。
拿到縫衣針,熙微沉吟片刻,花錢直接買了一整包。
蓉娘去車行租了一輛牛車,把今天買的東西全都放了上去。
然後,蓉娘去牙行接了丈夫和女兒。
兩人個來了後,各自行礼,“夫人。”
熙微擺手,“以後這些多餘的禮節就免了,我不過是普通農家婦人,以後你們就叫我宋娘子吧。”
“是,宋娘子。”
一行人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以前這個時候,許多人家早已經開始升起炊煙,但是今天村頭卻格外熱鬨。
“劉春花,你憑什麼打我兒子!”
“他砸了我家的水缸,打死也是活該!”
“嗚嗚嗚嗚——”
吵架聲,打孩子的聲音,還有勸和的聲音,聲音中還伴隨著雞叫、狗吠,讓竹溪村在嘈雜中還多了幾分歡騰。
熙微先帶著蓉娘把東西送回家,結清了車馬費。
留蓉娘一家在院子裡收拾東西,熙微獨自往江家接孩子。
路過程家,那群人還在吵。
地上散落著幾塊水缸碎片,程大牛家的狗蛋坐在地上哭得直抽抽。
“哭哭哭,你還有臉哭,家底都被你哭完了!”
狗蛋娘吵架沒吵贏,還被劉春花訛了兩錢銀子,氣的不行,看見兒子還在那兒哭,揪著他的的耳朵罵個不停。
劉春花就是程大嫂,也同樣氣惱得不行。
她家那麼大一口大水缸,就這麼被幾個臭小子砸了。
這些個貓嫌狗憎的臭小子,平時欺負彆家孤寡也就算了,劉春花越想越氣,還好訛了程大牛家兩錢銀子。
狗蛋娘雖然應下這兩錢銀子,但卻不打算真的給。
她隻是吵不過劉春花,可恨狗蛋這個傻小子,竟然自己承認了。
當時水缸邊那麼多孩子,憑什麼非說是狗蛋把水缸砸了?
可惜狗蛋娘雖然平時罵人厲害,但實際上卻是個口笨嘴拙的,吵起架的時候,一點招架的能力都沒有。
這狗蛋娘打定主意賴賬,大不了讓他們找大牛要。
程大牛與程老大按照輩分算是堂兄弟,原本關係還算不錯,但是自從那天程大牛因為程家,被熙微打折腿。
按道理,程老頭應該給他們補償,結果等了幾天,什麼都沒有等到。
這次竟然還敢向他們家要賠償銀子,什麼天理!
幾個人都怒瞪著對方,忽然看見了熙微的身影。
眼中先湧上怒火,下一刻卻不約而同地撇過頭,隻當看不見。
熙微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從他們麵前走過。
這幅從容落在幾人眼中,就是囂張。
劉春花和狗蛋娘盯著熙微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齒。
熙微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回首衝幾人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