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任由彆人說什麼,阮夢君隻埋著頭,把肚子填飽。
以往雲暮淵不在,她能上桌吃飯的機會少得可憐,除了家裡來客人,雲家人要裝麵子,才會喊她上桌。
更多時候都是雲家人吃完,保姆將剩下的飯菜收拾到廚房,再喊她過去吃。
阮夢君的待遇,充其量,也就是尋常人家裡養的一條打掃剩飯的狗。
主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主人要她今天死,她就活不過明天。
如此,在彆人的口中,阮夢君還要對他們感恩戴德,因為是他們雲家養活著她,要不然,她得在大馬路上被餓死。
因為雲暮淵回來,阮夢君多吃一碗飯,他們看不慣,也忍著沒說什麼。
當然,他們還要忙著說服雲暮淵,跟他們出去相親。
雲暮淵始終神色冷淡,不知道有沒有將他們的話聽進去。
阮夢君吃飽,撂下筷子就默默的回了屋裡,留意院子裡的動靜。
等所有人都下桌,雲老太太追著雲暮淵一路,到了他門口。
阮夢君站在窗口,透過窗簾遮擋身體,看見雲老太太抓住雲暮淵的袖子。
“老四,你今天到底去還是不去?給我句話行嗎?”
雲暮淵眉頭緊蹙,臉上覆蓋著難以融化的寒冰。
“你們沒問我的意見,擅自做主答應的,自己想辦法推掉。”
雲老太太聲音染了哭腔,抱怨道:“你這孩子怎麼就不長心啊!你常年到頭見不到影,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多擔心?你今年都二十六了,還不肯結婚,難不成是想絕後嗎!”
雲暮淵的聲音跟著冷了幾個度。
“大哥不是生了雲超?不會讓你們絕後。”
“我是說你,你這孩子,咋就油鹽不進!”雲老太太見說不動他,乾脆,改變了策略。“你不想去就拉倒,但是人你怎麼都得見,我讓媒人帶到咱們家來,今天說什麼你都彆想糊弄過去!”
雲老太太氣衝衝的說完,就去打電話了。
雲暮淵不悅的收回眼睛,砰,關上了房門。
阮夢君從窗簾後走出來,坐在炕頭,她攥起了手。
雲暮淵不肯配合出去相親,那她隻能見機行事了。
……
雲老太太一通電話,就把相親安排好了。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一個穿著大紅色褂衫,梳著大辮子的胖女人,領著姑娘上門了。
阮夢君聽見說話聲,心裡湧現好奇,又躲到窗簾後麵偷偷的看。
隻一眼,她用手擋住了唇角,冷笑憋在喉嚨裡。
看來雲老太太這次動了真格,非要雲暮淵談一個不可,竟然一次讓媒婆領來三個人。
那三個姑娘,一個胖,兩個瘦,身高站在一起都差不多。
胖些的那個皮膚很白,梳著一個高馬尾,比另外兩個看起來富態端莊。
雲老太太從人進門,眼睛就一直盯著她瞅,可見是替雲暮淵相中了。
她熱情的招呼媒人跟三個姑娘去了堂屋,隨即就去雲暮淵的門口喊人。
“老四,人都來了,你快點出來見見,聽見沒有?”
雲暮淵足足隔了一分鐘才開門,冷峻的麵孔,透著隱隱的不耐煩。
“我沒答應見!”
“老四,你要氣死我是不是?你不成家,是想我跟你爸到了地下閉不上眼睛?沒臉見祖宗?”雲老太太怕堂屋的客人聽見,把聲音壓得極低。
“媽不會害你,這樣行不行?你出來看看,要是沒有你滿意的,我也不逼你,過來見一麵就行!”
雲暮淵聽她這麼說,才鬆口同意。
“那就隻見一麵。”
雲老太太終於聽到他答應,緊繃的神經軟和下來,催他一起去堂屋。
雲暮淵讓雲老太太在前麵走,即將進門的時候,他像是心有所感,向阮夢君這邊看來。
阮夢君立刻轉身離開窗口,等她再向院子看去,已經沒了人影。
雲暮淵在跟人相親,現在所有人都替他著急,肯定無心管她乾什麼。
眼下就是難得的好機會!
阮夢君提著氣走出了屋子,確定保姆沒注意到這邊,她加快腳步,直接進了雲暮周的房門。
保姆在他去上班後,剛幫他打掃乾淨。
即便這樣,屋子裡仍然透著一股濃重的油膩味,混合著陳舊的煙氣,如同發酵了一般難聞。
因為雲暮周沒有再娶的打算,阮夢君母親當年陪嫁過來的箱子,一直都擺在他的櫃子旁邊。
阮夢君走過去查看,發現上麵不知什麼時候被上了鎖!
她試圖拽了幾下,鎖頭閉合的嚴絲合縫,除非用東西將它破壞,可是這樣一來,就會弄出動靜,她也立刻就會暴露!
不行,還是得找鑰匙!
阮夢君記得雲暮周有個習慣,那就是他的記性不好,常常弄丟東西。
所以像鑰匙這麼重要的東西,他不會隨身攜帶,肯定在屋裡的某處!
阮夢君順著窗戶向外麵看了一眼,堂屋裡,傳出媒婆還有雲老太太的笑聲,看樣子相親不會太快結束,她還有時間。
阮夢君開始在各處翻找,最主要的還是桌麵、抽屜裡麵。
她先翻找了媽媽用過的梳妝台,打開首飾盒,母親用過的首飾沒在裡麵,隻有一些泛黃的票據躺在裡頭。
阮夢君突然感覺心疼,她捂著嘴,哪怕時間緊迫,她仍舊控製不住手,伸向盒子裡,將那些票據都拿出來,一一查看。
這些都是母親生前留下的……上麵還帶著她的簽名,每一筆,每一畫,都能勾起她對母親的眷戀。
她的雙眼瞬間就被模糊了。
媽媽的那些首飾,她從來沒見雲家人戴過,可是首飾盒子裡也沒有。
一定是被雲暮周賣了,或者送給他在外麵勾搭在一起的女人。
阮夢君的胸口燃燒著一團火,不禁為媽媽感到不值!
她在嫁給雲暮周並不幸福,阮夢君經常見到她悶悶不樂,可惜她太小,根本沒有能力改變什麼。
後來媽媽懷孕,阮夢君終於在她的臉上看見些笑容,她希望媽媽永遠開心,所以才在聽說嫲嫲山可以祈福後,才去給她求了那個娃娃。
可是到頭來,一場祈福,被人利用,竟然成了害死媽媽和弟弟的元凶。
阮夢君的心怎麼能不痛,怎麼能不恨?
院子裡,突然響起雲老太太的叫聲,雲暮淵冷著臉從堂屋出來,徑直回了他自己屋。
阮夢君害怕暴露,趕忙蹲在地上。
她用手捂住了嘴,看著票據上母親的字跡,用力的忍,到身體顫抖,雙眼都彌漫起了血絲,才沒有發出一丁點兒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