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淵大步走進阮夢君的房間,破舊的房門仍舊掛在門口,搖搖欲墜。
屋子裡的東西還在,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由此可以斷定,她是臨時起意的。
雲老太太見雲暮淵不吭聲,急得跟在後麵追問:“老四,你倒是說話啊,夢君那丫頭怎麼回事兒,她到哪兒去了?”
雲暮淵停下腳步,看向臉色焦急的母親。
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清冷的眼神透著平靜,毫無波瀾。
“她在打針,我出門忘帶錢了,現在去醫館接人。”
“哦,這樣啊……”雲老太太還想說相親的事,但雲暮淵已經走了出去,沒給她絮叨的機會。
……
嫲嫲山寺廟在平城一直很有名,一年到頭上山祈福的人不少。
三輪車師傅將阮夢君送到山下,剩下的路,需要她自己走。
她將雲暮淵的外套穿在身上,扣子係好,這樣就能阻擋冷風侵襲。
她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不同於三年前祈福時的心境,這一次的她,胸腔被憤懣充斥著,憑著對真相的渴望,一鼓作氣的爬了上來。
阮夢君進入廟宇大殿,一眼就認出她拜過的大師傅,他手裡握著浮塵,正在給彆人做法事。
她雙眸灼灼燃燒著火焰,鼻翼因憤怒而劇烈的翕動著,蒼白的麵龐漲得通紅。
阮夢君從兜裡掏出詛咒娃娃,正準備衝上去質問個清楚。
旁邊的小沙彌發現她的意圖,站出來阻止。
“施主,師傅正在做法,請你不要過去。”
“我有事問他!”阮夢君胸口起伏,雙唇泛起了青白的色澤,嘴唇也顫抖個不停。
“那也不行,到這兒來哪個不是找師傅問事的,你想請教,去後麵排隊等著。”小沙彌說著,給她指了個方向。
阮夢君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眼底的血絲越來越重。
她冷笑了起來:“你以為我跟外麵那些無知的人一樣?什麼狗屁大師,他分明就是一個騙子!我今天是來找他要說法的,誰攔著也不好使!”
小沙彌在寺廟多年,從來沒有碰到過阮夢君這樣找茬的人。
一時不知該怎麼對待,好在旁邊的大師已經做完了法事,抄著浮塵,來到阮夢君麵前。
“敢問施主,何出此言?”
阮夢君將娃娃舉起來,她眼睛裡被血絲填滿,仿佛一個瘋子,引得周圍的人們對她指指點點。
她根本不管那些,她在這裡,就是為了公道!
“我想問問大師,你口中所謂的法,所謂的道,真能拯救眾生?你自己相信嗎?”
大師平靜的對她躬身,“施主,貧僧自然相信。”
“既然你相信,那你用它害了我母親你承不承認?枉你日日吃齋念佛,誦經傳道,結果卻傷天害理詛咒他人性命,你對得起你身後供奉的佛祖?”
阮夢君揚手向他身後一指,小沙彌被她的冒犯嚇得大驚失色。
大師的神色也變得詫異,“偶彌陀否,施主,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誤會,你手裡的娃娃,並非我院裡的東西。”
“什麼?”阮夢君愣住。
大師將阮夢君手裡的娃娃接過去,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便給出了解釋。
“施主,我院裡的祈福娃娃,裡麵用的都是對人身體有好處的中草藥,像裡麵這種害人之物,是連山門都進不得的,更不會放在這裡麵。”
阮夢君瞪大了眼,來勢洶洶的氣勢忽然萎靡,變成了頹廢。
“怎麼……怎麼回事?”
中間出了什麼差錯,為什麼院裡的大師也不承認了?
阮夢君絞儘腦汁的想,想到頭痛欲裂,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
大師連忙上前攙扶,考慮到大殿內人多,他對阮夢君說道:“施主,請隨我到後堂來。”
阮夢君渾渾噩噩的跟著大師傅的腳步,經過這一番刺激,她渾身燙得厲害,雙手跟雙腿也在不停發抖。
來到後院,大師傅將娃娃交給小沙彌,讓他辨認裡麵的東西。
“師傅,這裡麵的東西是麝香,還有銀杏粉!”
大師點了點頭,然後,他對阮夢君詢問:“你母親出事時,可懷有身孕?”
“是。”阮夢君嘴唇已經沒了血色,勉強支撐才沒有倒下去。
大師點了點頭,告訴她:“這裡麵的東西,對常人來說危害很小,但對孕婦卻是致命的。”
“可我就是在你們這裡,跟你求得這個東西!”阮夢君強調。
大師搖了搖頭,將布娃娃翻轉過來,給阮夢君分辨。
“施主,祈福講的是誠意,凡是出自我們這裡的東西,都是人用手工一針一線做出來的,施主看這上麵的針腳,分明是借助縫紉機製成的。”
小沙彌也在旁邊解釋道:“施主,你真的錯怪師傅了,您要找到凶手,不妨去海城,那兒有個黑神婆子,這個東西一般人怕被反噬,不敢仿製,隻有她,擅長做這種黑法事。”
阮夢君聽完了解釋,胸口立刻狂跳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是她求來的娃娃!
原來是有人借她的手害了媽媽!
阮夢君得知了真相,激動的淚花兒奪眶而出。
她的嘴唇劇烈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洶湧的情緒封住了喉嚨,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抽噎。
隨即她雙腳一軟,世界陷入黑暗當中。
……
阮夢君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醫院,手背上還掛著點滴。
她的眸光須臾一轉動,便看見從門外走進來的雲暮淵,他的手裡拿著一個飯盒,見她醒來,眸色沉下,臉又冷了幾個度。
是他送自己過來的?
他是怎麼找到她的?
阮夢君來不及多想,雲暮淵將飯盒打開,遞到她麵前。
“把飯吃了。”他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吻,仿佛對待一個不聽話的晚輩,擺出長輩的威嚴。
阮夢君從醫院偷偷逃跑,有錯在先,隻得聽話的坐起來,接過飯盒老老實實的吃飯。
說來真的可笑。
她在得知母親去世真相,對雲家人越發恨之入骨,卻唯獨在雲暮淵的麵前,心虛的無法抬頭。
她一口一口,機械的吃著飯,心中盤算該不該問雲暮淵是怎麼找到自己。
像是洞察了她心裡的疑惑,雲暮淵主動開口:“我跟人打聽了一路,最後在廟裡找到你,你去那兒是又想詛咒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