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笨手笨腳、怎麼弄都弄不好的藍璟聿把外麵的宮女叫進來。
被藍璟聿全程盯著的幾名宮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梳發動作僵硬地就像是木頭人,根本不敢直視皇後娘娘的神顏。
藍璟聿不覺得自己站在這,會對宮女產生多大的壓力。
他沉默不語,隻是一味的記住這些宮女的手法、挽發步驟等等準備明天再親自上手試試。
他可是這天下之主,怎麼可以有他不會的東西?
學!必須學!
此時此刻,藍璟聿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好學精神,恨不得拿紙和筆將這些步驟一一記下。
在溫苒出現前,宮內的生活對於藍璟聿來說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按時按點的上朝、批閱不完的奏折、罵不完的大臣一切的一切,還不如領兵打仗來得有意思。
不過這些想法在溫苒出現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就好比現在。
皇後看著書,他看著皇後。
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藍璟聿也不會覺得枯燥乏味,甚至覺得時間要是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隻有他和皇後兩人。
隻有他們。
溫苒看了多長時間的醫書,藍璟聿就看了溫苒多久。
藍璟聿不知道皇後看這些醫書做什麼。
大概是在研究毒藥?
藍璟聿沒問,自以為猜到真相的他在皇後去太醫院時也叮囑太醫院的所有人,皇後想拿什麼就拿什麼,讓他們不要多管閒事。
免得影響皇後對他下毒的心情。
見皇後喜歡看醫書,藍璟聿又想起一些大臣似乎十分喜歡收集各種孤本,於是就讓張公公去大臣們家找找看有沒有關於醫術這方麵的書,然後全部送到溫苒麵前。
果不其然,皇後見到這些孤本十分欣喜。
溫苒雙手環住藍璟聿的腰,將臉貼在他心口處,輕輕地說:“陛下,你真好~”
“你是朕的皇後,朕不對你好對誰好?”
藍璟聿抱著溫苒,已經不會再像第一次那般流鼻血,鎮定自若的模樣看起來波瀾不驚。
“皇後還想要什麼?朕都能為你找來!”
溫苒沒有客氣,將她所需要的藥都列出來,都是一些太醫院沒有且可遇不可求的藥材。但這對一國之君的藍璟聿沒有絲毫難度,大手一揮就貼了皇榜,以黃金千兩尋找這些藥材。
雖然藍璟聿不知道這些藥材有什麼用,但他知道這些藥材稀有且珍貴。
每每想到這點,藍璟聿臉上就會不分場合的露出笑意,滿腦子裡都是皇後的身影。
心想果然皇後對他就是好,連製作毒藥用得藥材都不是普通的藥材。
朝堂上,不知道陛下為何忽然發笑的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心道這幾天陛下的心情看起來不是一般的好啊!
不但沒有在朝堂上砍人了,也沒有在奏折裡罵人了,瞧著倒有了幾分正常君主的模樣。
簡直就是奇跡!
陛下心情好,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也不用每次上朝都提心吊膽的。
所以隻有右相一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藍璟聿體內的毒並沒有固定的發作規律,但忌怒。
越是生氣,毒就發作得越快,頭也就會越疼。
這句話太醫不知道和藍璟聿說了多少遍,勸說藍璟聿要心平氣和、靜下心來,平時情緒波動不要太大可這些沒一個字是藍璟聿聽進去的。
“心平氣和?朕心平氣和得下來嗎!”
那每天不是問好就是說半天都說不到正事上的奏折;成天隻會‘陛下不可、陛下息怒、陛下饒命’的大臣;還有時不時打你一下又縮回去的鄰邊國家
讓他怎麼心平氣和得下來?!
藍璟聿時刻就像是一點就炸的爆竹,哪怕是笑,也是那種嘲諷冷笑,指不準下一秒就會抽出刀砍人的模樣。
也就是在有了皇後這段時間,性格稍微好了點,不再動不動就砍人,著實讓大臣們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
——因此當陛下半夜宣他們進宮,各位大臣們也趕忙洗漱沒有多想,穿上朝服就直奔皇宮。
“哐啷!”
茶杯砸在地上,禦書房內,跪在地上的大臣們瑟瑟發抖。
盛怒的藍璟聿將手中的奏折、厚厚的罪狀統統砸在這些大臣身上,“一個個平時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現在都給朕說啊!為什麼區區一個小縣令敢這麼做!為什麼朕到現在才知道!”
殺人放火、強搶民女、剝削百姓這哪裡是什麼縣令父母官?這分明就是山匪頭子!
大臣們撿起一張張罪狀,越看,臉色越白。尤其是管轄那片地區的大臣隻覺得兩眼一黑,差點昏過去。
“陛下!這事微臣不知啊!微臣一定將這件事調查清——”
“嗬~”
一聲冷笑,在其餘大臣們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那位臣子就已經被藍璟聿毫無預兆抽出掛在禦書房內的劍刺穿身體。
鮮血噴濺的同時染紅藍璟聿漆黑的眼眸,眼珠子轉動,看向跪在眼前的一眾大臣,藍璟聿陰惻惻的聲音讓大臣們驟然間毛骨悚然。
“為什麼,總要惹朕生氣?”
好痛
“殺了!”
頭好痛!!!
“都殺了!!!”
把他們都殺了!!!!!
離得最近的大臣對上藍璟聿陰鷙的眼眸,內心瞬間發出尖銳爆鳴聲。
陛下又發病了!!!
屋外,發現禦書房內不對勁的張公公,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想法就是去找皇後娘娘。
轟隆——
一道雷劃破天際,在半路遇到皇後娘娘的張公公慌張開口。
“娘娘,您快去禦書房看看吧,陛下他又犯病了!”
嘩啦啦——
黃豆大般的雨滴砸在屋簷上,禦書房內一片狼藉。
鮮血、屍體、奏折
大臣們早就渾身狼狽地逃離這裡,藍璟聿手持著劍站在原地,頭痛欲裂的看著地上的屍體還有周圍混亂的一切,大腦裡仿佛有上千上百萬的人在尖叫嘶吼。
偶爾有幾秒清醒時間,也很快會重新陷入混亂瘋狂。
藍璟聿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快要炸了,他單手猛敲自己的頭,想要讓腦裡麵的人們不要叫!讓他們不要吵!
“啊!!!”
揮著手中的劍,周圍的一切無一幸免,再次被破壞。
特製的油燈在打翻後熄滅,禦書房內陷入一片黑暗。藍璟聿渾身煞氣,雙眼猩紅,儼然一副失去理智的模樣。
心中好似有一頭野獸,橫衝直撞讓藍璟聿幾乎快要疼的透不過氣,喘息不由變得粗重起來,混合著濃厚的血腥味。
疼得他連手指都開始發顫。
劍鋒砸在地上,隨著藍璟聿朝門口走去的動作在地上劃拉出刺耳的聲音。
呼呼
每一步,都好像用儘了藍璟聿身上的所有力氣,腳步無比沉重。
殺
殺光
殺——
“開門。”
手放在緊閉的門上,正準備拉開門殺出去的藍璟聿在聽到外麵模糊地傳來熟悉的聲音,整個人身體一頓。
混亂的思緒變得清明,一直在腦子裡吵鬨的尖銳聲音刹那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世界變得無比安靜。
安靜到藍璟聿能夠清楚地隔著門聽到外麵的一舉一動,聽出剛才那道聲音的主人是
皇後。
“嘎吱——”
禦書房的門一打開,房內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站在門口處的宮女太監們都能夠看到裡麵雜亂的場景。
溫苒麵不改色,揮退眾人準備獨自進去。
“可是娘娘”伺候溫苒的宮女還想說些什麼,但被溫苒製止。
“退下。”
“諾。”
宮女和太監們退到遠處,眼睜睜地看著皇後娘娘走了進去,然後將門關上,一個個的心都紛紛提起來。
禦書房內。
關上門的溫苒轉過身,剛準備喊陛下,身旁就竄出一個人將她死死抱住。濃鬱的血腥味和冰冷氣息將她裹住的同時,耳邊傳來一聲委屈難受的聲音。
“皇後,朕的頭好痛”
藍璟聿頭搭在溫苒肩上,一直重複自己頭好疼好疼,委屈得像個孩子。
被緊緊抱住的溫苒動了下手臂,想要安撫對方。但不知道觸碰到了藍璟聿哪一條敏感的神經,一下子讓藍璟聿變得暴躁起來,箍住溫苒的手臂更加用力。
“不準走!朕不許你離開朕!”
黑暗中,抬起頭來的藍璟聿眼睛死死的盯住溫苒。仿佛溫苒要是敢離開,他就拉著溫苒一起死。
“臣妾不走。”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將溫苒的聲音蓋住。
刹那間,被短暫照亮的禦書房內,藍璟聿在溫苒的瞳孔中看到如今猙獰恐怖又醜陋的自己。
是那麼的和皇後不般配
藍璟聿被嚇得鬆開溫苒,那張被濺到幾滴鮮血的臉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不停地對溫苒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朕不是我不是在凶你,你彆走彆離開我”
他沒有
沒有想要凶她的意思
他隻是害怕她離開
慌亂無措的藍璟聿眼眶逐漸紅起來,水汽凝聚在眼眶內,然後順著臉頰落下。
他急切地把懷裡的匕首放到溫苒手裡,“你害怕、害怕的話就捅我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連說話的聲音都染上了顫抖的哭腔。
像是在怕皇後離開自己,藍璟聿抓著皇後的手就要捅自己,要用行動來證明他不會傷害她。
生怕慢一步,皇後就會離開自己或者害怕自己,藍璟聿的動作又急又慌。
“臣妾不怕。”
溫苒伸手覆在藍璟聿抓住自己的手背上,攔住藍璟聿的動手,聲音柔和地說出動聽的情話。
“臣妾不會離開陛下的,臣妾會一直一直陪在陛下身邊。”
匕首掉在地上,纖細的手指擦去藍聿玨那顆掛在眼睫上的淚珠,藍璟聿一動不動的看著溫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溫苒拉起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
“皇後嗚嗚嗚嗚”
藍景聿哭得更大聲、更傷心了。
肩膀一抽一抽地說他也要一直一直陪在皇後身邊,永遠不和皇後分開,淚水多得都打濕了溫苒肩膀處的衣裳。
讓溫苒無奈又心疼,手一遍又一遍安撫地從上而下撫摸藍璟聿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脊背。
不厭其煩地,連兩人睡在榻上時,也耐心地哄著情緒依舊不穩定的藍璟聿。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見藍璟聿還在哭,溫苒擦了擦藍璟聿有些腫起來的眼睛,“臣妾給陛下唱歌好不好?”
溫馨簡單的小調被溫苒哼唱出來,藍璟聿漸漸安靜下來,沒再哭了。
隻是手腳並用一直抱著溫苒,像隻八爪魚纏在溫苒身上。溫苒無意間動一下,他都會收緊手臂,生怕溫苒從他懷裡消失不見。
劇情中並沒有把藍璟聿發病的具體時間寫出來,溫苒時刻關注著,就怕藍璟聿發病。
不曾想,那封把藍璟聿氣到發病的奏折是半夜才送到宮中的。
若不是她半夜醒來時發現身邊沒了藍璟聿的身影
幸好
同一時間。
禦花園內的亭子裡,隱隱約約傳來一道淒涼沙啞的歌聲,已經嚇跑了好幾位在雨停後路過禦花園的宮女太監。
直至天邊微微泛白,這宛如女鬼的聲音才消失。
敏秀殿內,一夜未睡的春桃秋杏在程月怡回來後,匆匆上前詢問。
“怎麼樣了公主?有沒有見到陛下?”
秋杏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打聽到藍國皇上經常會在半夜批完奏折後去禦花園裡逛一會。這才給公主出主意,讓公主晚上去禦花園裡唱歌。
雖然程月怡容貌不像其他公主那般驚豔,但勝在由內而外透露出的病弱感。
像是被雨摧殘過的梨花般易碎。
秋杏在程國宮裡待了那麼多年,深知男人就喜歡這種楚楚可憐,讓人充滿保護欲的女子。
哪怕不喜歡,隻要見到也會生起些許憐愛之心。
藍國皇上是男子,自然也不例外。
哪怕一時半會沒能成為藍國的妃子,但隻要在皇上麵前露了臉,或許就不用被送回程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