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沒有鬨起來吧?”
半夜,戰戰兢兢剛伺候完陛下就寢的張公公,在回自己住處的走廊上剛好遇到負責公主們起居的掌事嬤嬤。
見對方從敏秀殿的方向走來,以為那幫公主們還在鬨騰,叮囑的對方這幾日無論那幫公主們在殿內怎麼吵怎麼鬨都行,就是不要跑出來被陛下撞見。
“你可給咱家把人看緊了,什麼該收的、不該收的,想來不必咱家說你也知道。最近幾日陛下的心情特彆不好,要是到時候這哪位公主衝撞了陛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張公公神情嚴肅地叮囑掌事嬤嬤,掌事嬤嬤卻麵色複雜地張口。
“張公公,陛下有說什麼時候召見這些公主嗎?”
將各國公主為了和溫國公主睡一間房而吵到現在,最後以溫國公主獨自一人睡一間才罷休的事情說出來。
期間,掌事嬤嬤把溫國公主的美貌形容成天上有地上無,說若是陛下見到,也會為之傾倒。
張公公卻不當一回事。
“美人?早幾年送進宮的異域美人美吧?你瞧陛下他有正眼看過一次嗎?最後不還是把人送走了。陛下要是喜歡美人,後宮也不至於現在都空無一妃。這次的和親公主們等陛下想起來時,估計會像之前那般賜婚的賜婚,送回去的送回去行了行了,時辰也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休息吧。”
現在已經四更天,還有兩個時辰又要上早朝。他得趕緊回去睡一會,免得在陛下跟前伺候時出了差錯。
站在原地的掌事嬤嬤張了張口,想說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最終,還是歎息著離開。
不過也慶幸溫國公主是來和親的,陛下遲早有一天會見到對方。
回到自己住處,躺在床褥上的張公公想起掌事嬤嬤誇讚那個溫國公主國色天香,還說陛下見到後一定會喜歡,翻身打了個哈欠。
心想,要是陛下真的喜歡美人就好了。
這樣陛下就可以把精力放在美人上,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用成天戰戰兢兢,生怕哪天腦袋就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掌事嬤嬤的話,張公公還真做了一個陛下沉迷於尋歡作樂之中,連早朝都不上了的夢
醒來時,張公公還搖了搖頭,心道恐怕隻有夢裡的陛下才會沉迷美色。
可是
也沒人告訴張公公夢裡的事情會變成真的啊!
站在陛下身後,同樣被美色迷了眼的張公公在回過神來後,看著陛下從一開始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風箏砸到後露出陰沉表情,又在看到放風箏的罪魁禍首時,不止是臉上的表情、就連身體也變得僵硬起來。
張公公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疼的!
所以這不是夢?!
跟在陛下那麼多年,張公公從未見過陛下臉上有過如此神情。
張公公思緒恍惚地想,或許昨晚掌事嬤嬤說得是對的,陛下確實一見麵就喜歡上了。
“參見陛下。”
溫苒是在尋找風箏的半路上被帶過來的,走到藍璟聿麵前的她正欲行跪拜之禮,兩隻有力的手就扶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彎腰。
抬頭,溫苒對上一雙深沉無比的黑眸,眸底暗流湧動。
扶住她肩膀的手順著往下,牽起她的手。
手掌因為常年握著武器而在指腹掌心留下不少厚繭,輕而易舉就能夠在溫苒膚若凝脂的手指上留下紅痕。
手指一根一根得插進那細長白嫩的指縫間,與之十指相扣,藍璟聿直直地看著溫苒,眼神極具侵略性,低沉的嗓音不容置疑道:
“朕要你,做朕的皇後。”
“奇怪,苒苒怎麼還不回來?”
敏秀殿內,各個公主們站在殿門處翹首以盼,若不是殿外有侍衛守著,這幫公主們早就出去找溫苒了。
然而從天亮到天黑,公主們沒有等到出去撿風箏的溫苒回來,卻等到了陛下要立後的消息。
公主們:???
公主們心裡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前,她們是不會相信這空穴來風的消息!
苒苒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或許隻是在中途有其它事情,又或許是因為在外麵被其她人纏住總之,不可能那麼倒黴的成為暴君的皇後!
——直到溫苒成為皇後的話從掌事嬤嬤的嘴中說出。
敏秀殿的天,瞬間坍塌。
苒苒不就是出去撿個風箏嗎?
暴君不是說不近女色、最討厭女人、一天到晚都在禦書房嗎?
怎麼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苒苒放風箏的時候出來了?!
他是不是有病啊!這個時間不在禦書房批閱奏折,在皇宮裡瞎跑什麼?!
此時此刻,公主們不約而同地在心裡譴責起暴君,完完全全把什麼爭寵啊!妃位啊!統統拋之腦後,滿腦子隻有她們美美香香的苒苒出去撿了個風箏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失魂落魄的公主們誰都沒發現,在她們之中多了一個生麵孔。
正是晚她們一天進宮的程月怡。
立後大典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完成的事,至少需要兩個月準備的時間。
藍璟聿卻已等不及,直接下旨先把代表皇後身份的鳳印給溫苒,並將自己的私庫打開,讓人修繕空置了許久的鳳儀殿。
而在鳳儀殿沒修繕好這段時間,藍璟聿就帶著溫苒先在自己的寢宮住下。
坐在案桌前批閱奏折時,藍璟聿一隻手放在案桌上翻閱奏折批閱,一隻手放在下麵牽著溫苒。
可以說是從兩人第一次見麵到現在,這中間兩個多時辰的時間,藍璟聿就沒鬆開過溫苒的手。
生怕一鬆手,溫苒就不見了的模樣。
偶爾批閱完奏折,亦或者批閱到一半的時候,藍璟聿還會忽然冒出一句。
“聽聞東海的夜明珠會在晚上發亮,去拿過來給皇後看看。”
“朕記得沙國進貢的一把羽扇,去拿過來給皇後看看。”
“還有藩國的琉璃杯,去拿過來給皇後”
沒一會兒,案桌上一半的空間就堆滿各種各樣的寶物。
就好像一隻收集寶物的巨龍在見到公主後,恨不得自己全部的寶藏都送給公主,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隻能想到什麼就拿出來什麼,這樣不但可以把寶物送給公主,還可以借此和公主多說兩句話。
溫苒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撐在案桌上的手托著臉頰,笑盈盈地看向藍璟聿,眼裡帶著柔柔的愛意。
一滴墨從停頓片刻的筆尖滴下,落在打開的奏折上。
耳邊傳來的輕聲笑語讓藍璟聿哪還有什麼心思去批閱奏折,他放下手中的筆,轉頭想要去看溫苒是為何發笑,卻恰好對上溫苒的視線。
撲通!
撲通!
那種很奇怪、又很陌生的感覺再次出現了。
藍璟聿不知道這是什麼。
逃出宮後,藍璟聿學得是各種如何殺死敵人的招式。殺回皇宮登基後,藍璟聿學的是治國之道。自始至終沒有人教他任何關於情感方麵的知識。
年幼忙著複仇,複仇後忙著強國。
以至於在見到溫苒的第一眼。
心臟狂跳、呼吸急促、大腦空白等等這些身體反應都被藍璟聿認為是對方給自己下了毒。
是的,下毒。
至於為什麼在覺得溫苒給自己下毒後,藍璟聿非但沒有將人處死,反而讓對方做自己的皇後
——那是他想要將人留在自己身邊,好找出解藥。
畢竟他可是皇上,中毒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可是很嚴重的!
封對方為皇後,是想將人留在宮中,找機會拿到解藥。
抓住對方的手不放開(如果十指緊密相扣可以用‘抓’這個字形容的話),是為了防止對方逃跑。
修繕鳳儀殿
把私庫裡的奇珍異寶都拿出來給對方玩
怕對方餓,讓禦膳房送點心過來
這些小事都隻是他隨口吩咐下去的,算不上什麼。
完全忘了當初殺回皇宮時,他那位父皇痛哭流涕地跪在地說‘隻要放他一馬,他就把解藥交出來’,然後被他毫不猶豫一劍捅穿身體的事情。
“你笑什麼?”
藍璟聿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向來都是直來直往。
他向來不喜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信奉沒有什麼是武力解決不了的事情。
如果有,那就是還不夠強。
所以他在好奇溫苒為什麼笑的時候,就直接問了出來。
“嗯?”溫苒眨了眨眼睛,看得藍璟聿感覺心裡又變得奇怪起來。
也不知道對方是給他下得什麼毒,疼倒是不疼,就是好奇怪讓他完全不想繼續看這些氣得他頭疼的奏折,隻想看著她。
兩人十指相扣的手由溫苒抬起,溫苒臉頰蹭了蹭藍璟聿的手背,唇角彎起。
“因為陛下批閱奏折的模樣十分英俊迷人,臣妾隻要一想到這樣的陛下是臣妾一個人的,臣妾就覺得好開心。”
溫苒哄人的時候眼睛會一直看著對方,給人一種很認真很誠實的感覺,加上眼裡的寵溺與愛意,讓藍璟聿完全無法抵抗。
“真的嗎?”
她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藍璟聿不自覺地坐直身子,頓時頭也不疼了,抬頭挺胸地咳了兩聲,“沒辦法,朕乃一國之君,每天處理奏折是最基本的事。”
批!
立馬這些奏折批完!
被溫苒誇讚英俊迷人的藍璟聿隻覺得渾身充滿乾勁,批閱奏折的速度快了不少。
當然,那些放在往日會氣得他頭疼的奏折被他一眼帶過,直接放到一邊準備明早上朝時再連人帶奏折的解決。
另一邊。
忙裡忙外的張公公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事,直到忙完後路過太醫院這才想起來他忘了給陛下送藥了!
“!!!”
火急火燎地飛奔進太醫院,又火急火燎地端著藥直奔陛下寢宮而去,張公公簡直不敢想象幾個時辰沒喝藥的陛下會有多麼暴躁。
連端著湯藥的手都因為害怕而顫抖起來。
尤其在踏入宮殿時,宮殿竟然詭異的安靜,讓張公公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整個寢宮都是屍——
端著藥的張公公在踏進殿內後愣住,不可思議地看著還在批閱奏折、沒有發病跡象的藍璟聿。
陛下這是喝過藥了?
張公公眼裡有些疑惑,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把藥端上去,還是端出去。
這時,溫苒注意到張公公手裡的藥湯。
這就是劇情中藍璟聿一直喝的藥吧?
溫苒讓張公公將藥給他,張公公見陛下沒說話,於是就把手中的藥湯端到溫苒麵前。
在看到溫苒抬起碗來,以為她要喝的藍璟聿放下毛筆伸手擋下。
“這個不是甜湯,是藥,很苦的。去讓廚房做些甜湯送過來。”
後麵那一句是對張公公說的。
張公公立馬退了出去。
寢宮內瞬間又隻剩下藍璟聿和溫苒兩人,其餘的宮女太監還在庫裡尋找陛下說的那些奇珍異寶沒有回來。
藍璟聿將湯藥從溫苒手裡拿走,麵色平靜地說:“這是壓抑朕體內毒的藥,你不能喝。”
似乎是反應過來外麵很多人都因為他這個毒害怕他,怕皇後也害怕自己的藍璟聿說道。
“朕知道外麵都說朕是見人就砍的暴君,但是你相信朕,朕是不會砍你的。如果你害怕的話,等朕毒發的時候,你就用這個捅朕。”
他沒否認自己是暴君的事實。
說完,他從案桌下麵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塞到溫苒手裡,再次保證。
“朕站著給你捅。”
絲毫不覺得對才認識不到一天的皇後說‘我有病,我發病你就用刀捅我’有什麼問題。
有些話,他想說就說了。
他是皇帝,是天子,有什麼話是他不可以說的?
藍璟聿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抓住對方那隻手的手指輕輕捏了下她軟軟的手。
他皮糙肉厚的禁得住捅,隻要她不受傷就行。
“ "
隻是想聞一下藥湯裡麵有些什麼、會不會有她要找的藥草的溫苒看了眼手裡的匕首,不由失笑。
把匕首放回案桌上,溫苒說:“臣妾相信陛下不會傷害臣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