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入體的刹那,葉塵腳下浮現出環環相扣的金色年輪。海麵倒影中那個生著龍角的自己突然伸出手,琉璃色瞳孔裡湧出黑色星砂,竟在現實世界凝成實質的鎖鏈纏住葉塵腳踝。
“斬斷它!“時淵指尖亮起月刃,卻在觸及鎖鏈時被反震回來。九座碑文同時震動,最左側的碑麵浮現出葉塵被鎖鏈拖入深淵的畫麵。
柳如煙突然割破手腕,鮮血化作紅綾纏住倒影的脖頸:“陰陽倒錯,虛實相生——蘇姐姐!“蘇映雪立即會意,雙掌按在海麵,寒氣瞬間將方圓十裡的海水凍成冰晶。倒影與現實的連接被強行切斷,鎖鏈發出不甘的嘶吼消散成煙。
葉塵喘著氣跪倒在冰麵上,胸口的星火核心正在與月牙印記融合。他看到冰層下的海洋深處遊動著發光文字,那些被時淵稱為「原初道紋」的存在,此刻正如蝌蚪般朝著某個方向彙聚。
“西北三十裡。“時淵突然捂住右眼,指縫間滲出銀白血液,“有東西在篡改因果律“
話音未落,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縫隙。九根青銅柱破冰而出,每根柱子上都纏繞著星砂凝成的鎖鏈。鎖鏈碰撞發出的聲響竟帶著淩九霄的語調:“你們以為斬斷倒影就能逃脫?因果閉環已經開始——“
星靈少女就在這時從天而降。
她通體由半透明星光構成,發梢飄散著細碎星火,足尖輕點之處綻放出冰晶蓮花。當她的手觸碰到青銅柱時,柱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卦象,那些卦象又迅速重組為全新的預言。
“第三千七百二十一種可能性。“星靈少女的聲音像是編鐘回響,“當通天塔觸及天穹之日,被汙染的母晶將孕育偽神。“
時淵突然劇烈咳嗽,銀發末端開始染上墨色:“是蜂巢世界的時間流速有人加速了某個巢室的進程!“她揮手展開光幕,畫麵中那座由星靈建造的通天塔已經生長到雲層之上,塔尖正在吸收天穹裂縫的能量。
葉塵體內的星火核心突然不受控製地旋轉起來。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九道,每道影子都走向不同的青銅柱。當手掌貼上柱身的刹那,大量陌生記憶湧入——
他看到柳如煙在某個輪回裡化作石像鎮守海眼;看到蘇映雪被冰封在永不融化的雪山;最可怕的是時淵瞳孔中的星雲徹底熄滅,銀發變成枯萎的藤蔓纏繞著破碎的碑文。
“這些都是可能發生的未來。“星靈少女伸手點在葉塵眉心,“但星火賦予你重塑因果的權利。“
冰層突然傳來清脆的碎裂聲。十八尊星砂傀儡破冰而出,它們額間嵌著淩九霄的麵具殘片,手中握著由汙染星砂凝聚的兵器。柳如煙甩出七枚玉簪釘住最先衝來的三具傀儡,卻發現它們的傷口處湧出更多星砂。
“攻擊隻會讓它們增殖!“蘇映雪揮袖凝出冰牆,“必須找到母晶“
時淵突然躍上高空,銀發在身後鋪展成星河。她雙手結出古老法印,九座碑文應召飛來,在頭頂排列成九曜星圖。當星光投射到星砂傀儡身上時,它們體內的汙染星砂開始劇烈沸騰。
“就是現在!“時淵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帶血的符咒。
葉塵福至心靈,胸口的星火核心爆發出純淨光芒。那些被照亮的汙染星砂如同見到天敵般瘋狂逃竄,卻在光芒中逐漸褪去黑色,還原成晶瑩剔透的原始星砂。星靈少女趁機張開雙臂,褪去汙穢的星砂化作流光湧入她的身體。
“不夠“時淵從空中墜落,被柳如煙接住時還在咳血,“西北方向真正的母晶“
葉塵突然捂住額頭。月牙印記變得滾燙,某種超越五感的指引讓他望向冰原儘頭。在那裡,通天塔的虛影正在與現實重疊,塔身每層都懸掛著青銅編鐘,鐘擺竟是蜷縮的星砂傀儡。
“我帶路。“星靈少女化作流光衝向西北,“但需要有人承受因果反噬。“
蘇映雪突然撕開胸前衣襟,露出心口處跳動的冰晶:“用我的永凍之心穩定時間線。“她將手掌按在冰麵上,寒氣順著因果絲線蔓延,正在重疊的通天塔虛影頓時凝固。
眾人踏著星砂在冰原疾馳。葉塵注意到沿途的冰山內部都封凍著奇異生物:有三眼巨鯨在冰層中擺尾,有背生雙翼的鮫人保持著歌唱姿態,甚至在某座冰山深處看到了淩九霄年輕時的麵容。
“這些都是被凍結的可能性。“星靈少女解釋時,發梢的星火照亮了前方突然出現的深淵,“小心!“
深淵中升起青銅祭壇,壇上懸浮著拳頭大小的星砂母晶。這顆母晶與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它表麵布滿血管狀的紋路,正在有規律地搏動。更詭異的是,每搏動一次,就有新的因果絲線從虛空滋生。
時淵突然抓住葉塵的手:“用星火灼燒我的神魂。“
“什麼?“
“母晶已經和我的因果綁定。“時淵撕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蔓延的黑色紋路,“唯有最純淨的星火能“
九道鎖鏈突然從祭壇底部射出,這次鎖鏈末端拴著的是縮小版的蜂巢世界。每個巢室都投射出不同的災難場景:有的世界正在被血海淹沒,有的世界天空墜落火雨,最中央的巢室赫然顯現著柳如煙化作石像的畫麵。
“小心因果鏡像!“星靈少女撐開星光結界,“不要看那些畫麵!“
但已經太遲了。蘇映雪怔怔望著某個巢室裡自己被冰封的場景,永凍之心出現刹那停滯。就是這瞬間的破綻,母晶突然射出血色光束,直接洞穿了她的左肩。
“蘇姐姐!“柳如煙甩出紅綾纏住蘇映雪腰身,自己卻被另一道血光擊中右腿。血腥氣刺激了母晶,它表麵的血管紋路突然爆開,噴出粘稠的黑血。
葉塵在混亂中抱住時淵躍上祭壇。星火核心與月牙印記產生共鳴,在他掌心凝成光刃。當光刃刺入母晶的瞬間,整個蜂巢世界都響起悲鳴,那些被封印的因果畫麵開始急速倒流。
“看到了嗎“時淵突然指著母晶內部,“真正的汙染源“
在光刃刺入的裂痕深處,葉塵看到淩九霄的神魂碎片正在啃食星砂本源。更令人震驚的是,碎片周圍飄浮著無數月牙狀的印記——與他額間的痕跡一模一樣。
“原來我才是“葉塵的瞳孔劇烈收縮。
祭壇突然坍塌。母晶在破碎前射出最後一道血光,這道光沒有攻擊任何人,而是沒入了葉塵腳下的影子。星靈少女發出警告的尖嘯時,所有人都看到葉塵的影子緩緩站起,額間月痕變成了滴血的殘月。
時淵突然推開葉塵,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影子拍出的血掌。銀發少女的後背炸開血花,飛濺的血液在半空凝結成詭異的卦象。九座碑文同時發出哀鳴,最古老的那座碑文表麵浮現裂痕。
“時淵!!“葉塵的嘶吼引動星火暴走。純淨的光芒席卷祭壇,將母晶殘留的汙染徹底淨化。但當他抱住下墜的時淵時,發現她的身體正在變成半透明的星砂。
“記住“時淵將額頭抵住他的月牙印記,“當通天塔完工時,把星火核心放進塔頂的“
未儘的話語化作星砂飄散。葉塵保持著擁抱的姿勢,掌心裡隻餘一枚冰冷的月牙吊墜。星靈少女突然跪倒在地,她的身體開始浮現裂紋——時淵的消散正在影響所有星靈造物。
西北方向傳來通天塔完工的鐘聲,凝固的虛影徹底化為現實。柳如煙拖著傷腿站起來,發現自己的發梢正在石化;蘇映雪按住流血的肩膀,看見冰晶從傷口處開始蔓延。
葉塵握緊月牙吊墜站起身來。星火核心在他胸腔內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九座碑文的裂痕被光芒撫平,最中央的碑文上逐漸浮現出新的預言:
月輪浴血,星火焚天。三千世界,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