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顆血星在頭頂流轉，葉塵踩著劫灰劍燒出的焦痕前行。腳下虛空每隔三息便泛起漣漪，每次波動都映出不同時代的畫麵——他看到自己在前世將星砂注入柳如煙眉心，又在更古老的歲月裡，親手為蘇映雪戴上月牙額飾。
“這些是因果海殘留的泡沫。“淩九霄的石化右臂突然滲出金液，滴落的液體在虛空凝成玄武圖騰，“紅蓮業火焚儘七情時，會灼燒出時空夾縫。“
話音未落，左側第三顆血星突然墜落。葉塵懷中的鏡片劇烈震顫，他看到墜星軌跡竟是九曜陣圖的倒影。淩九霄猛地扯斷左袖，露出布滿龜裂的胸膛——那些裂紋組成二十八星宿圖，心口位置赫然缺失昴宿星官。
“接住！“淩九霄突然挖出心口碎片擲來。葉塵接住的刹那，前世記憶如驚雷炸響：洪荒時代的鏡宮祭壇上，自己正是用這塊刻著昴宿紋的骨片，剜出九位鏡侍的心臟。
血星墜地化作火海，業火中浮現九道青銅門。每扇門上都嵌著鏡片，鏡中映出葉塵殺害摯愛的場景。淩九霄的劫灰劍突然脫手飛向第七扇門：“選錯了，就是永世沉淪。“
葉塵的手懸在第三扇門前。鏡中柳如煙正在星砂中消散，她的唇形與迷宮中的提示重合。當指尖觸及門環時，懷中的昴宿骨片突然發燙，門內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
門後是倒懸的月華殿。蘇映雪被冰晶鎖在殿頂，三千銀發垂落如瀑。她的心口插著半截星紋鎖鏈，鏈尾係著十二盞青銅燈。最可怕的是那些燈芯——每個火苗裡都蜷縮著柳如煙的星砂碎片。
“這是用情劫溫養的燈油？“葉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鏡片映出蘇映雪識海深處的畫麵：月華殿地下埋著九口冰棺，每口棺中都躺著與柳如煙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皆嵌鏡片。
淩九霄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你還有十息時間！“與此同時，殿頂冰晶突然開裂，蘇映雪緩緩睜眼，瞳孔裡流轉著與倒影相同的黃金瞳。
“快走“她的聲音夾雜著金屬摩擦聲，星紋鎖鏈突然暴長，“我壓製不住鏡奴印了！“鎖鏈末端的青銅燈同時大亮，柳如煙的星砂在火焰中發出慘叫。
葉塵將昴宿骨片按在鏡片上，九曜陣圖在腳下鋪開。當星砂從陣圖湧出時，他驚覺這些星砂竟帶著柳如煙的氣息——原來三十年前淩九霄教她星砂鑄魂術時，就料到了今日。
“以我心頭血，換星髓重燃！“葉塵並指刺入自己心口。帶著金輝的血濺在陣圖上，星砂突然凝聚成柳如煙的模樣。她透明的指尖點向第七盞青銅燈：“那裡藏著鏡奴印的陣眼“
蘇映雪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冰晶徹底崩碎。她的銀發化作鎖鏈纏住葉塵脖頸，黃金瞳射出光束洞穿他的左肩。危急時刻，柳如煙的星砂之軀撲向第三盞燈，星砂與業火碰撞出璀璨極光。
極光中浮現洪荒祭壇的景象。葉塵看到自己披著玄色祭袍，將九塊鏡片依次嵌入石柱。每嵌入一塊，祭壇下就傳來女子慘叫。當最後一塊鏡片歸位時，青銅巨鏡從血海中升起，鏡麵浮現的正是此刻的月華殿。
“原來我們都在循環裡“葉塵咳著血沫大笑。他突然抓住蘇映雪的銀發，將沾滿心頭血的鏡片按在她眉心。黃金瞳出現裂紋的刹那，十二盞青銅燈同時炸裂。
柳如煙的星砂從火焰中衝出，裹住下墜的蘇映雪。三人的血在虛空交融，竟凝成嶄新的星紋鎖鏈。淩九霄的劫灰劍突然破殿而入，劍氣攪碎即將閉合的時空漩渦。
“走坤位！“淩九霄的石化右臂徹底碎裂，露出裡麵青銅色的骨骼。葉塵這才看清，那些骨骼上刻滿與鏡宮祭壇相同的符文。
業火紅蓮在頭頂綻放，九扇青銅門開始融合。柳如煙殘存的意識突然在葉塵識海響起：“記住，真正的陣眼是“聲音被驚天動地的轟鳴打斷，融合的青銅門化作巨鏡，鏡中伸出布滿眼睛的觸手。
觸手上的眼睛同時睜開，每個瞳孔都映著葉塵不同時期的樣貌。淩九霄揮劍斬斷三根觸須，斷口噴出的卻是星砂：“這些是曆代鏡侍的怨念！“
葉塵懷中的鏡片自動飛向巨鏡缺口，九塊碎片終於合而為一。完美無瑕的鏡麵映出的卻不是現實，而是旋轉的星河漩渦。漩渦中心傳來天機老者的狂笑：“多謝諸位助我完成呃啊！“
笑聲戛然而止。鏡中浮現鶴氅老者被青銅鎖鏈洞穿的畫麵，鎖鏈另一端握在黃金瞳的葉塵倒影手中。更令人膽寒的是，這個倒影腳下踩著蘇映雪和柳如煙的屍體。
“這就是你要的未來？“現實中的葉塵揮劍刺向巨鏡。鏡麵卻如水麵般吞沒劍鋒，劫灰劍上的業火在鏡中世界瘋狂蔓延。
倒影踩著業火走來，每步都踏碎一片星空：“我即是你舍棄的因果。“他的黃金瞳突然流出血淚，“看看你不敢麵對的真實“
鏡麵突然映出洪荒祭壇的真相：所謂九位鏡侍，皆是葉塵曆代轉世的愛人。每當鏡宮需要維護，他就會開啟新的輪回，親手將愛人煉成修補鏡宮的耗材。
“柳如煙是第九世的材料，蘇映雪本該是第十世。“倒影的指尖穿透鏡麵，捏住現實中葉塵的下巴，“而你現在，終於湊齊重啟鏡宮的鑰匙。“
淩九霄的青銅骨臂突然插入鏡麵：“蠢貨！看看你劍上的火！“葉塵低頭，發現劫灰劍的業火不知何時變成了純淨的銀白色——這正是柳如煙星砂的顏色。
鏡中世界突然下起星砂雨，倒影的黃金瞳開始褪色。柳如煙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真正的星髓是甘願赴死的心“
巨鏡轟然炸裂，九顆血星同時墜落。葉塵在強光中看到柳如煙最後的口型：“活下去，造個不用犧牲的新局“
當光芒消散時，眾人站在荒蕪的鏡宮遺址上。淩九霄的青銅骨臂指著遠處殘碑，碑文正是葉塵最熟悉的字跡——那是他前世親手刻下的《鑄鏡箴言》。
碑文最後一行正在滲血：【九鏡重圓日，萬世輪回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