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薑寶珠站在知府府邸的門口,門外是眼巴巴看著她的將士們。
薑寶珠有些羞愧道:“對不起,我沒有借到兵。”
這段時間士兵與薑寶珠打成一片,已經下意識沒有了尊卑之分,聽到薑寶珠這麼一說,士兵們頓時氣憤不已。
但氣憤的對象不是薑寶珠,而是知府。
“小小知府竟然連王爺的話都不聽了。”
薑寶珠皺了皺眉頭,嗬斥道:“不要亂說,金大人所行之事沒有錯。”
這群侍衛在軍營裡麵待怪了,有什麼說什麼,但現在他們還在人家的家門口,竟然就敢光明正大地說人家的壞話,金大人要是個心眼小的,彆說借兵了,直接能給她轟出去。
好在薑寶珠威懾力還是有,所有侍衛立馬閉了嘴。
十一站在薑寶珠麵前,說:“王妃,奴才今晚去偷兵符。”
薑寶珠哭笑不得:“大哥,兵符長什麼樣子你知道嗎你就去偷,再說了,你以為跟畫本子一樣啊,拿著兵符就可以調動將士們,將士們倒是可以聽指揮,但是那些將軍們又不是傻子。”
十一頓時羞愧,臉紅了大片:“那該如何做?難道現在回去嗎?”
薑寶珠歎了口氣:“我們已經浪費十幾天了,今日不行,明日再試一試吧,若還是不行,就隻能去滄州和夷洲借兵了。
但滄州地方小,兵力不足三萬,夷洲兵力五萬,可相隔很遠,還是在江郡的對麵,隔了一條海岸線。
所以薑寶珠寧願在這上麵多耗費兩天時間再試一試。
薑寶珠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幾天總是口乾舌燥的,半夜,她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砰——
房間裡隻有微弱的一根蠟燭,薑寶珠沒看清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
十一在門口聽到動靜,連忙敲門:“王妃!”
“沒事,起來喝水撞到桌子了。”
說完,薑寶珠扶著凳子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胸口喘息了兩口氣,覺得整個人都十分疲憊。
她嘴上說著再試試,可實際上能不能借到兵還不一定。
薑寶珠一夜未眠,喝了一肚子茶水。
第二天,薑寶珠又遞過去請帖,守門的下人已經認識薑寶珠了,對此非常客氣,說金知府出城了,要晚上才能回來。
薑寶珠晚上去遞請帖,下人又告訴他金大人去鄉下的莊子看稻田,要明日才能回來。
接連三四天的時間,薑寶珠連金大人的麵都沒看到。
薑寶珠等不下去了,算算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月,邏些和西夜極有可能要準備開戰,她必須把八萬援軍帶回去。
因此薑寶珠獨自悄悄地守在金府門口,這一等就是兩天。
就在薑寶珠快堅持不住的時候,半夜,一輛馬車停在了金府門口。
金大人偷偷摸摸的下車,小心翼翼警惕的看向四周。
走到門房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問道:“這幾日王妃沒有來過吧?”
門房道:“接連來了好幾日,但一直等不到您,就沒有再來過了。”
金大人頓時鬆了口氣。
然而一轉身,就看見薑寶珠雙手抱胸,一臉小秘密地看著自己。
金大人圓潤小巧的眼睛一抽抽,結結巴巴道:“王,王妃……”
薑寶珠皮笑肉不笑:“金大人真是好生繁忙,本王妃在門口等了幾天幾夜,終於把金大人您給盼來了。”
金大人渾身一抖。
但他下意識看到薑寶珠蒼白的純色,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來。
“金大人,現在本王妃可以進府內跟您好好談一談嗎?”
金大人一愣,最終點了點頭。
——
書房,薑寶珠這次坐在主位上,手又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腰間的飄帶。
在她的旁邊還放著已經兩頭的茶水。
一時間,書房裡氣氛無比的怪異。
“金大人。”
寂靜的房間裡,薑寶珠忽然喊了一聲金大人的名字。
金大人反應過來,連忙哎了一聲,說完覺得自己這姿態有點像個孫子。
金大人苦著臉,道:“王妃,下官求您了成嗎,真不是下官不借兵給您,而是您沒有皇上的允許,我哪裡敢私自借兵?”
“金大人,戰亂時有規定,若情急之下可以先斬後奏,西夜和邏些已經虎視眈眈,隨時會發動三十萬大軍進攻涼州,王爺早在半月前已經傳信回京,一邊命我等來借兵,金大人,還請您以大局為重。”
金大人苦哈哈道:“下官也想啊,不過若是王妃已經傳信回京,不如就等皇上的命令到了您在調?”
啪!
薑寶珠再好的脾氣此刻也不好了,她拍案而起,說:“金大人以為我不想等嗎,我等得起,涼州等得起嗎?上次借兵後你便一直躲著我,如今又讓我等皇上的命令,那你告訴我,我還要等幾日,涼州又還能等幾日!”
薑寶珠忽然生氣嚇壞了金大人。
金大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他還是小看了薑寶珠,原以為薑寶珠是個脾氣軟的腳軟女子,沒想到倒是與王爺般配極了。
金大人歎了口氣:“可江郡若是出了事,下官真的無法擔待,您為了涼州百姓,下官自然也要為江郡的百姓打算啊。”
一時間,薑寶珠臉色難看極了。
站在金大人的麵上,金大人是沒錯的,若江郡出了什麼事,那是誅九族的大事。
最重要的是現在兩族和涼州還未真正打起來,金大人不敢冒險借兵。
但……
若是真的打起來,光靠涼州的那點兵也是無濟於事。
薑寶珠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說話,忽然看見一個穿著紫衣的老太太從書房外走來。
老太太背著光,整個人站在薑寶珠麵前的時候有種歲月沉澱過的舒適感。
“相信王妃一次吧。”
這位老太太一開口,薑寶珠直接激動的站了起來:“是您!”
老太太慈祥地朝寶珠點點頭。
薑寶珠嘴巴微微張開,她沒想到當日救下的老太太竟然是金家的老太太。
“那日老身與孫兒全身都濕透了,竟然連王妃叫什麼,姓什麼都忘記問了。”
說完,老太太瞥了一眼金大人,說:“前幾日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忽然把全家都接到了莊子裡,每日也不出門,現在看來原來是在躲王妃,若老身知道如此,便早早來見王妃了。”
薑寶珠眨了眨眼睛:“您……”
“我這兒子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優柔寡斷了些。”
金大人呐呐道:“娘,您……”
老太太撇了金大人一眼,說:“這位便是那日我說的恩人,若不是他和那位少年將我們救,再過兩天便是我倆的頭七了。”
金大人急了:“母親,不要這麼咒自己……”
金大人與老太太感情深厚,自然極其聽話,他知道老太太前幾日落水被人救下,但沒想到救人的竟然是薑寶珠。
金大人心裡頓時多了一些感激。
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因為這一點點感激便私自借兵出去。
金大人小心朝老太太沒事道:“母親,你聽我說,不是我不借兵給王妃,而是王妃手中沒有皇上的旨意,再說江郡再出事,這可是殺頭的重罪。”
老太太敲了敲手中的棍子,說:“老身不知道你們官場如何,但老身知道,若非十萬緊急,王爺不會讓自己的王妃過來低三下四地求人借兵,江郡周圍都是沿海,除了偶爾又海盜來犯,能出什麼事?”
金大人沒說話。
老太太敲了敲他的頭:“你這個衰仔,有沒有想過若是差了這八萬援軍,會給大周帶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是皇上……”
“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陛下再不頂用,不至於權衡不出利弊,你儘管借,若出了事,我們全家一起擔著。”
金大人瞬間猶豫了。
他自己很清楚,無論如何,借兵與不借兵,若是發生了事故,他都難逃一死。
可這八萬兵馬能夠改變大周命運,他也願意賭一把。
金大人堅定的看著薑寶珠,從懷中掏出兵符:“江郡兵卒,任由王妃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