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王府
雕花木床上,昏迷三日的薑寶珠突然驚醒。
裴渡假寐,薑寶珠一醒他就睜開了眼。
還沒靠近,身邊忽然有頭似野豬拱地的薑允立馬把裴渡擠到一邊,激動道:“寶珠,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二哥都快擔心死你了!”
這三日王府的大夫進進出出,然而寶珠沒有一絲蘇醒的跡象,可把薑允嚇壞了,生怕寶珠醒不過來。
剛才薑寶珠睜開眼的瞬間他就跑了過來。
薑寶珠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隻能聽到薑允的聲音,以及鼻尖縈繞著裴渡獨特的竹香味。
薑寶珠眨了眨眼睛,幾息過後,恢複了視線。
薑寶珠覺得腦袋有些刺痛,同時昏昏沉沉的。
她的目光落到裴渡和薑允身上,口中乾澀:“我睡了多久了?”
裴渡在旁邊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來:“三日。”
薑寶珠咽下一口水,聞言茶水一撒,聲音劈叉:“多少?!!”
三日,那豈不是今日是公主出嫁的日子?
薑寶珠焦急地掀開被子下床,道:“我怎麼一下子睡這麼久?公主現在在什麼地方?”
下地瞬間,無數惡心襲來,薑寶珠忍不住乾嘔兩下。
這幾天她不吃不喝,幾乎滴水未進,突然下床頓時站不穩,眼冒金光。
薑允滿臉心痛,但架不住寶珠一直詢問,隻能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公主已經出城了。”
薑寶珠瞬間抬起頭,目眥儘裂:“出城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我……”
薑寶珠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裴渡道:“公主出城三個時辰,本王有匹日行千裡的良駒,你騎一個時辰便能追上。”
“王爺可把良駒借我?”
“本王叫林越給你牽出來。”裴渡答應的十分爽快,但下一秒話音一轉:“但你身體這樣,恐怕還麼到京城便倒下,良駒還要喂些草料,不如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薑寶珠乖巧的點頭:“王爺說的對,我正好肚子有些餓了。”
薑允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感覺裴渡總能精準地拿捏寶珠的命脈,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薑寶珠吃過飯後,頭重腳輕的狀況果然好了很多。
她讓春花將府中所有的黃金和救命的藥丸,以及上次偶然挖到的人參都拿了出來,放在小包裡。
薑寶珠走出王府大門,騎在黑馬的背上,周圍全是滿滿當當的東西。
薑允有些不放心:“寶珠,這馬看著就嚇人,不如咱們坐馬車去。”
“不了二哥,公主出城的時候肯定一直再找我,雖事成定局,但我還是想再見見公主,有些話我要當麵跟她說。”
薑允見此,不再好多說什麼。
寶珠抬起韁繩,微微夾了夾馬腹,隨後直奔城外。
——
周見雪坐在轎子上,盯著手中的糖人發呆。
糖人是薑寶珠捏了送給她的,但寶珠這姑娘琴棋書畫沒有一樣是通的,給她做了個奇形怪狀的藍色貓,雖然奇怪卻看起來可愛。
寶珠說叫哆啦a夢,他肚子上有個口袋,可以隨便掏出各種東西。
薑寶珠的話曆曆在目,可惜今日出城她並沒有看見寶珠的身影,這讓她忍不住擔心。
她不知道薑寶珠是不是因為頂撞父皇被罰了。
若是這樣,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啪嗒!
周見雪的眼淚忍不住落到了糖人上。
忽然,她耳畔間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最開始周見雪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結果又走了一會兒,周見雪才確定是薑寶珠的身影。
周見雪掀開馬車的簾子往道路後方看去,隻見竹林指尖,薑寶珠騎著一批如閃電般的黑馬朝自己跑過來,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停車!”周見雪大聲道。
隊伍停了下來,周見雪立馬從馬車上下來,身上鈴鐺作響,朝寶珠的方向跑去。
薑寶珠看見周見雪,眼淚瞬間落下,她拉緊韁繩,從馬上下來,接著就投入了周見雪的懷抱。
“公主……”
“寶珠,你沒事就好。”周見雪仔細地看著寶珠,見對方隻是有些疲憊後,心裡頓時鬆懈下來。
周見雪一路上的難過頓時一掃而光。
她看著寶珠,問:“你怎麼來了?”
寶珠氣喘籲籲,愧疚道:“我被陛下氣暈了,才醒。”
周見雪:“……你氣性現在變這麼大了?”
薑寶珠無話可說,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連忙從馬背上取下大包小包,然後放到地上給周見雪辨認。
“我二哥說您的嫁妝許多都是濫竽充數的,大周的貨幣在邏些不流通,但金子在什麼地方都是流通的,這些你收著。”
“還有這些藥丸,全是我爹給我留著的,毒藥良藥上麵都有標注,若是那邏些王想對你用強的,你就用這個藥撒在床上,到時候邏些王會奇癢無比,另外一瓶是解藥,不過用了這個藥,恐怕……”
“寶珠的東西正合我意。”周見雪眼神一暗:“時間緊迫,我正好不知如何應對,就算我死,我也絕對不會讓那老東西動我半分。”
薑寶珠很想說人在一切都在,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千言萬語最終彙聚成一句話:“你到那邊好好的,時常跟我寫信,如果有機會,我去找你。”
周見雪鼻尖一紅:“嗯。”
寶珠肯定道:“不,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接公主回來,公主一定要等我。”
周見雪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她靜靜地看著寶珠,知道她是想讓自己活著。
周見雪堅定道:“寶珠,我已經想明白了,不到最後一刻我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身份,我周見雪即便流落邏些,我也會在邏些活的好好的,終有一天,我會回到大周,我要讓皇帝好好看看,我周見雪絕不會向命運妥協。”
薑寶珠認真地點頭:“我相信公主!”
說完,寶珠又從馬背上拿出一個食盒:“這是我在八珍樓買的八珍糕,公主您一路上省著點吃,您以後要是想了,我給八珍樓投資,讓八珍樓的店鋪開在邏些,您想吃了叫人去買。”
周見雪差異地打開食盒,不可思議的看著食盒裡滿滿當當的糕點,聲音顫抖道:“寶珠,八珍樓不是限購嗎,你怎麼買到這麼多的?”
她手中的食盒沉甸甸的,種類和數量早早已經超過了往日能買到的數量。
“是百姓賣給我的,他們知道公主也喜歡吃八珍樓的糕點,所以聽說您想嘗一嘗八珍樓的所有糕點口味,每個人都給我勻了點,這才湊齊了八珍樓的所有糕點,百姓們還跟我偷偷吐槽,說公主是為了大周和平才不得已出嫁,往後您要是回來,他們定會夾道歡迎。”
寶珠認真說:“我們大家都期待公主回來的那天。”
周見雪此刻已經淚流滿麵。
她被關在皇宮,不知道百姓如何議論。
但此時應她而起,她以為百姓會怪她,會覺得她才是罪魁禍首,是她害得南詔丟失了城池,害慕昭的父親身受重傷。
可慕昭沒怪她,百姓沒怪她,隻有那個高高在上又軟弱無能的君王為了推卸責任,將責任怪罪在了自己身上。
周見雪心中頓時多了無數生的希望,她認真地看著寶珠:“寶珠,未來有一日,本公主一定會回來的!”
寶珠不敢開口,她強忍著淚水,若是一開口眼淚就流下來下來。
於是重重的點頭,鼻子發出濃濃的鼻音:“嗯!”
寶珠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寶珠,像逗弄小孩兒一樣:“以後好好吃飯,時常想想本公主,幫我多去看看母妃,她表麵不說,實際上比誰都要傷心……”
說完,周見雪不舍地看著寶珠:“我們寶珠也要好好的,希望下次回來,你能同我一樣高了。”
“嗚——”
寶珠再也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哭起來很醜,但還是忍不住,嘴巴哭起來跟個長方形似的。
周見雪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哭起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難看。”
寶珠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我不想在你麵前哭的。”
“我明白。”周見雪看了一眼天色:“好了,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彆讓舅舅和王爺擔心。”
說完,周見雪提著東西上了馬車。
隨著一身走吧,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薑寶珠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忽然跑了起來。
馬車裡,周見雪掩麵哭泣,妝容都已經花了,可她什麼都顧不上。
這時,旁邊的丫鬟輕聲提醒道:“公主,王妃追在馬車後麵。”
周見雪急忙擦掉眼淚,從馬車窗外探頭看去。
寶珠兩條腿瘋狂奔走,疾風掠過,周見雪聽到薑寶珠大喊:“公主,未來八珍樓開到邏些那日,便是我來找你來了!你一定要記得來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