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在天空綻開,盛放出奪目光芒,然後墜落,消弭於夜空。
緊跟著,數個煙花齊齊騰空而起,在天空華然綻放,璀璨煙火在夜幕下宛若夢幻星輝閃爍,昭示著新舊年的交替。
大理寺眾官兵齊聚在院子裡興致勃勃放著煙花,臉上是藏不住的驚喜。
往年,大人也在大理寺過年。
不過,外麵年節氣息被大理寺的大鐵門遮擋得嚴嚴實實。
外麵有多熱鬨,大理寺就有多冷寂。
可是不知為何,今年大人居然提前讓人準備了煙花。
如此,他們這些年三十還在大理寺當值的人,今年居然也能過燃放煙花的癮。
不得不說,他們的日子也是好起來了。
夏桉在第一束煙花亮起時,驚喜地從樓頂站了起來,五樓很高,煙花自大理寺院中升騰,綻放仿若近在眼前。
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看煙花。
一片絢爛中,她周身染了絢麗的色彩,整個人仿若置身於星輝之中。
一顆心在煙花綻放的轟鳴聲裡,越發覺得喜樂和寧靜。
貞元十九年就這樣過去了。
這一年,坎坎坷坷,風風雨雨,好在她沒有辜負命運的眷顧,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惟願往後她能帶著這份勇氣,徹底擺脫所有的厄運。
盛枷微微抬眸看著她。
女子著一身竹青色的衣裙,身姿端秀,頭發梳成一個精致的如意髻,發髻上插著一個簡單的紅玉簪子,周身散發著柔和又乾淨的氣質。
他目光朝向那一束束綻開的煙火,覺得大理寺這處寂寥之地,竟也有了一抹色彩。
閣樓五樓,圓桌邊的幾人被這突忽起來的煙花也吸引到露台上。
流光照著眾人的臉,看著眼前這絢爛煙火,他們均目露欣喜之色。
夏舒寒眼裡閃著希冀的光,這一年,經曆過風,經曆過雨,而他也從原來的混不吝,變成了一個有點像樣的少年。
下一年,他自當更加努力,成為一個能為至親之人擋住風雨的男子漢。
珠璣抬眸看著眼前的一幕,隻覺得像是一場夢。這一年,是她命運的齒輪重新轉動的一年,她離開了原以為會將她困死的蒔花樓,認識了真正的朋友。她還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她心中默念:“娘,你在天上有靈,可低頭看看女兒,女兒現在很好。女兒也會堅守您的品格,做一個有良心的胭脂師傅。”
朱玄鳳朝她遞來一張帕子。
原來不知不覺間,臉上已經掛了淚。
朱玄鳳轉眸看著不斷升騰的煙火。
“這個年,過得才叫有趣。”
蕭淩正在二層地毯式找尋夏桉和盛枷,聽到煙花聲,腳步緩緩走到了露台。
樓上樓下找尋了這麼久,他額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到煙花的這一刻,他臉上露出了暢快的笑容,一身的疲累全都化成了一股痛快。
煙花升騰、綻開、璀璨、幻滅,不留遺憾,人生亦應該有這種珍惜當下,燦爛活一回的信念。
看著看著,他目光越抬越高,越抬越高,突然,他看到了樓頂房簷上垂下來的四足。
蕭淩眸子陡然瞪大,朝著上麵大喊:“盛枷!你個龜孫,你個龜孫子!”
喊聲淹沒在又一輪盛大的焰花中。
這一輪遊戲,自然以蕭淩吭哧吭哧、罵罵咧咧做完了一百個青蛙跳結束。
畢竟盛枷雖藏得有點缺德,但人家確實也沒有離開這棟樓。
吃了,喝了,也玩鬨了一回。
過了子時,眾人也沒有再多留,由程鴿送著離開了大理寺。
回去的馬車上,夏舒寒好奇地問夏桉:“三姐姐,你跟我師父,在樓頂都做了什麼?”
夏桉聲音平靜:“能做什麼?藏著。然後和你一樣,看煙花。”
夏舒寒覺得,師傅捉迷藏時帶著三姐姐藏到了樓頂,這也太刺激了,且還在上麵一起看了場煙花,這多少應該能擦出些火花來吧?
“我師父,就沒有跟你說些什麼?”
夏桉:“沒有。”
“那你,就沒有跟我師父說些什麼?”
“有何可說?”
夏舒寒有些恨鐵不成鋼:“三姐姐,盛大人是雍國公世子,當朝最年輕的四品侍郎官,武功蓋世,還正義凜然,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可是英俊絕倫。你,你能不能爭點氣,你去哪還能找到這樣的好郎君?”
夏桉盯著夏舒寒:“你腦袋瓜裡想什麼呢?不準胡說八道?”
“我哪裡胡說八道,我哪條說得不對?”
夏桉道:“他好不好的,與我有何乾係?”
“三姐姐,我知道你心氣高,可如你這般,能找到我師父這種身份地位的,已經是很好了,難道你還想嫁給皇親國戚不成?”
夏桉不服:“且不說我想不想嫁,我告訴你,你姐姐我可是被北雁國主求娶過的,就是北慶的大皇子,他最先看上的也是我!”
夏舒寒聞言,驚愕了片刻,高聲道:“北雁國主?那個驍勇善戰的耶律阿德?姐姐,姐姐何時被他看上的?”
夏桉一怔,頓覺自己說漏了嘴。
“噓,小點聲,機密。”
夏舒寒譏誚道:“你不是吹牛吧?”
“怎麼會?我還救了他一命。”
夏舒寒看的出,夏桉沒有說謊。
“那他真的要求娶你?你難道真的拒絕了?”
夏桉不屑點頭:“嗯。”
夏舒寒低吼:“你竟然拒絕了耶律阿德?你竟剝奪了我做北雁舅爺的機會?不是,姐姐,你到底是何時見的他?他可是一代梟雄啊!”
夏桉回憶起耶律阿德那匪頭子般的模樣。
“莫要神話他,他落魄的時候,也跟一個喪家之犬一模一樣。”
夏舒寒簡直不敢想象姐姐竟會如此去形容一位國主。
“是小弟冒昧了,竟不知姐姐眼高於此。”
“所以,莫要覺得你師父多了不起,我也不差。”
夏舒寒有一絲絲傷感:“那,師父豈不是有些可憐?”
“他有何可憐?”
“你不知道,我剛剛聽大理寺的夥夫講,他們大理寺從前從來沒有燃放過煙花這種東西。今年卻是備了好些煙花。你猜,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我年前跟師父提過一嘴,你喜歡煙花。”
夏桉眸光一頓:“我喜歡?”
“是啊,不然大理寺今夜為何突然有了這樣一場煙花秀?”
夏桉矢口反駁:“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