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幽是七日後從大理寺出來的,南宮氏在大理寺門外接到他的時候,他形容佝僂、胡茬滿腮,神情呆愣,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南宮氏見了兒子的這副形容,整顆心都快碎了。
“幽兒,幽兒,我的幽兒。”
她覺得兒子在大理寺一定是受儘了刑罰,質問程鴿道:“你們怎麼能如此刑罰一個世子,你們真是太過分!你看你們將我兒折磨成什麼樣了?”
程鴿頓覺十分冤枉。
“夫人,趙世子自從進了大理寺,可沒人動過他半根手指頭。你屬實是冤枉我們了。”
“怎麼可能?沒有受刑,我兒怎會這般不成人樣?定是你們對他用了重刑!你們大理寺仗著有些權利,簡直無法無天!再說,我兒自己處罰一個下人怎麼了?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罪?”
程鴿道:“您可以自己查驗一下,看看趙世子身上可有半點受傷?”
南宮氏當下就開始查驗趙幽的身子,從上到下捋了一遍,奇怪,兒子看起來不像樣子,身上摸著卻是挺硬朗,那為何會這般難看?
程鴿解釋道:“夫人,我告訴你吧,我們其實連審都還沒審呢。今日一早,案子排到了趙世子,我們將他從牢獄裡帶到公堂,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大人問了他幾句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大人畢竟是世子故友,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忍再審,這眼看就年節了,遂就通知府上來接人了。”
他和大人的想法,是想將趙幽與人犯放在一起,挫挫他身上的囂張之氣,讓他長長教訓。
趙幽會變成這副模樣,他們倒是也沒想到。
這才關了七日,就這樣了。若是再關個七日,他估摸著得失智。
程鴿這話,眾人一聽就明白,說明趙幽還沒等到受審,光是被關在監牢裡,就被嚇成這樣了。
南宮氏頓時覺得像是被看了笑話。
“你們,你們將我好端端的兒子關進那種畜生待的地方,他如何能承受得了?都是你們害的!你們,你們趁著侯爺不在京中,如此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待侯爺回京,必要你們大理寺好看!”
程鴿道:“夫人,要我說,您作為長輩,還是勸勸世子彆動不動就對身邊的人動手。總這樣下去,遲早會吃大虧。”
“用不著你來指點我如何做母親!”
說著,她心疼地扶著趙幽登上侯府馬車,離開大理寺。
程鴿搖搖頭:“慈母多敗兒,總這樣下去,說吃大虧都是輕的。”
趙幽狀況很不好,南宮氏將他接回府後,直接將他送入絳華院正屋。
讓夏媛安排人好生伺候。
夏媛見了趙幽,差一點沒有認出來。
第一感覺,這人一定是挨了大刑。
她很是幸災樂禍,假意張羅讓蝴蝶拿傷藥來,給世子傷口塗藥。
小賈阻止了她。
“世子身上沒傷,世子夫人隻要仔細照料世子的起居即可。”
夏媛不信:“世子這樣,你說他沒受傷?”
小賈確定點頭:“沒有。”
夏媛心裡瞬間很是失望。
這時,聞訊趕來的趙老夫人一臉擔憂地進了屋,直接來到了榻前,看著床榻上毫無精氣神的孫子,心疼地捶胸頓足
“這些個殺千刀的哦,看把我孫兒折磨成什麼樣了。我的寶貝孫子,他們這次都傷了你哪裡了,你告訴祖母。祖母就算豁出這個誥命之身,也要替你討回公道!”
南宮氏道:“母親,他們倒是沒敢給幽兒上刑。”
“沒有上刑?那怎得將我孫兒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孫兒這樣,就是他們折磨的。大理寺那群臭魚爛蝦,我孫兒管教自己的人,乾他們什麼事?真當我永定侯府是吃素的嗎?”
南宮氏也越發地心疼:“待老爺回來,必要給我兒討個說法?”
“大理寺的那個人叫什麼,叫盛枷是吧?他們盛府不過是個無根無基的門戶,他父親隻因為年輕時的一點功績,雞犬上天,做了國公。即便做了國公,他也都是夾著尾巴做人。那盛枷倒底是哪來的膽子,敢來招惹我趙氏一門?改日我老身倒是要去會會這個後生。”
夏媛在一側道:“這個祖母就不知了,這盛枷,處處都抬著大乾律法說話。大乾律法,又是陛下定的。祖母您若真的去找盛枷算賬,豈不是在質疑陛下?”
趙老夫人怒氣衝衝道:“你這個時候倒是伶牙俐齒了,你夫君被折磨成這樣,我見你倒是半點不心疼啊!”
夏媛心想,你孫子折磨彆人的時候,你們可是有半點心疼?
夏媛拂了拂自己肚子:“孕期不宜情緒波動太大,我這也是,為了您的重孫著想不是。”
趙老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
南宮氏道:“行了,好好照顧你夫君,知道嗎?”
夏媛頷首:“是。”
除了絳華院,趙老夫人道:“那個害我孫兒進大獄的女子呢?”
南宮氏道:“據說是摔得不輕,這些時日一直起不來,躺在屋裡呢。”
趙老夫人道:“她倒是躲清靜了,害我孫兒吃了這般苦。還有這個孫媳婦,自己夫君都那般了,她還隻顧著自己的身子。她那個母親,據說也不像樣,一個勁地被坑銀子。這門親事當時定的還是草率了些。”
南宮氏又何嘗不覺得。
這夏媛,毫無賢德之相,根本就不配她兒子。
“兒媳會多留意他們夫妻的。”
待眾人離開,夏媛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直接與蝴蝶坐到了外間。
小廚房來問今日世子回來,午間要備些什麼吃食?
夏媛想了想,問蝴蝶:“剛出牢獄的人,要吃什麼來著?”
蝴蝶道:“豆腐。”
夏媛邪魅地淺笑一下:“那就豆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