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夫人不耐煩:“什麼叫我害你,我這是在為你爭取名譽。兒子你身子沒有問題,你不要怕。就讓太醫來還你清白。”
聶向榮拔高了聲調,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母親!算我求你了!今日到此為止吧。”
聶老夫人被他這語氣給驚到了:“兒子,你怎麼能如此對母親說話?”
聶向榮眉頭緊鎖,聲音都快哭了:“母親,這本就是我們府中的私事,我是個朝廷命官,怎可將後宅之事如此暴露於人前?”
聶老夫人看著自己兒子如此痛苦,憐聲道:“我也不想啊兒子,我也知道要為你著想,可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聶老夫人此時終於恢複了一些理智。
她這是在做什麼?
經此一鬨,竟是不知不覺將自己兒子的名聲給搭了出去。
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夏老夫人道:“我呢,因著我的母親,掛了一個縣主的名頭。在子女的問題上,我一直都教育他們,做人做事,要謙卑恭謹、寬厚待人。
我覺得家人也好,夫妻也好,人與人之間,難免會有各種各樣的磕磕碰碰。婆母管教兒媳,隻要管得合理,我這個做母親的,是完全能夠理解的。
姝兒每次回來探親,身上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傷處。當她說是婆婆罰的時候,我即便心裡心疼,也總認為,也許親家母就是對兒媳嚴苛了一些。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她竟是因為這莫須有的罪名,而長期承受著你的責難。所以今日,你必須要為這些年對她的傷害,向她道歉。”
聶老夫人板著臉:“我,我不道歉。”
聶向榮道:“母親,都什麼時候了?你怎的還這般執迷不悟?”
“兒子,我?”
夏老夫人道:“你今日不道歉,那便就等你何時道歉,姝兒再何時跟你們回聶府。”
聶向榮直接上前:“嶽母大人,我替我母親向姝兒道歉。”
說著,便要下跪。
聶老夫人一把攔住了他,看著兒子委屈成這樣,她終於狠狠心鬆了口:“好,我道歉行了吧,我道歉。是我武斷,錯怪姝兒了。”
她麵向夏姝,臉色黑青,一字一句道,“姝兒,是婆母對不起你,婆母錯了!”
夏姝側過頭去,眼裡一陣酸痛。多年的委屈像是瞬間找到了出口,眼無聲從眼中滑落。
從聶老夫人口中說出的這句抱歉,並不誠懇,與她長久以來所受的委屈相比,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分量。
可這也足以讓她心裡得到極大的慰藉。
至少,她爭出了是非對錯,對自己多年困苦生活有一個交代。
聶老夫人咬牙道完了歉,聲音冷然道:“親家母,這樣你滿意了吧?”
夏老夫人道:“我並非圖什麼滿意,而是為我自己的女兒論出個是非來,你還要保證,以後不可再隨意對我姝兒刁難懲罰。否則,我就算是追到淮州去,也要為我女兒討還公道。”
聶老夫人咬了咬牙:“行,往後我這個做婆婆的,會善待兒媳的。”
夏老夫人道:“你也這把年紀了,你要知道,後宅不寧,男子如何安心在外好好做事?我從來不求我的女兒能夠大富大貴,我隻求她能過上平穩安靜的日子。親家母,我這要求不過分吧?”
聶老夫人雙手交握在身前,聲音帶著股怨氣:“不過分。”
圍觀的一位夫人道:“這是不和離了嗎?夏老夫人,您放心繼續讓您女兒回他們聶家生活啊。”
夏老夫人看了眼在一旁局促不堪的聶向榮:“畢竟他們夫妻二人之間,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隻要女婿能夠善待姝兒,我這個做嶽母的,也沒有非要拆散他們的道理。女婿,你能做到一直善待姝兒吧?”
聶向榮現在腦子裡一片混沌,但他清楚一件事,此時萬不能和離。
若是和離,一來從此得罪了夏家,夏家在京城也算有點地位,他身在地方,會很被動。二來,他今日已經夠丟顏麵的了,不能在一日之間失掉所有的體麵。
若是就此和離,他們聶家隻會被笑得更慘。
世人會講是因為他無生育能力,夏姝才會與他和離。太難看了。
另外,他十分清楚,他們聶家現在府庫虧空,這些年都是靠著夏姝的嫁妝支撐著。
若是和離,府上將來要如何運轉?
他謙卑地朝夏老夫人道:“小胥定謹記嶽母囑托,一定會繼續真心實意善待姝兒,保證不再讓她無端受委屈,敬她愛她,夫婦一起將日子過好。”
夏姝身子僵了僵,有些無助地看向夏桉,很是隱忍著搖了搖頭。
她不想再回到聶府,隻有她知道,他們全都是虛情假意。
她得和離。
夏桉看出了她的心思,背過臉在她耳旁耳語。
“彆急,還沒完。”
夏老夫人聽了聶向榮的話,心裡舒坦了一些:“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她對著眾人道,“今日是請大家是來參加我的壽宴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插曲,讓諸位見笑了。都是家務事,說開了便好了。老身在這裡懇請諸位不要外傳,諸位繼續用膳吧。”
賓客們紛紛準備回座。
“還是老縣主扛得住事啊,這要換成是我,恐怕得氣暈過去。”
“說是家務事,可雙方顯然都動了氣了,縣主能如此風輕雲淡揭過,真是有大智慧啊。”
“那是啊,縣主可是見過大世麵、有大格局的人。哪像我們這般淺薄。”
“但願這夏姝將來能過得舒心一些啊,我總覺得她的這個夫君有點不靠譜啊。”
眾人正準備退去的功夫,一個下人匆匆跑了過來。
“老夫人,老爺、夫人、門外有一個自稱是聶家的女子,著急忙慌地說定要見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