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病倒這幾日,請了仁德堂的叢郎中來看。因為近半年多,她身體實在是太差,動不動就會病倒。
叢郎中來看了之後,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隻讓她平時多注意休息,注意飲食,不要過於勞累。
好在每次躺個幾天,身體就能好起來。且老爺還會每日過來探望她一次,關心她的身體。她也並不覺得自己的身體真的有什麼問題。
不過這一次,發生了一件令她極為膽顫的事。
她病倒的第三天,靜安知府王廣泉拎著些補品過來拜訪了老爺,還與老爺喝了茶、下了棋才離開。
名義上是與老爺敘舊,可她心裡清楚,他是頂著這個由頭過來給自己送補品的。
這人竟是如此不知深淺,太造次了。
而老爺見他拿來的都是滋養身體的補品,當下便直接拎到了她的房中,讓她燉煮了養身子。魏氏尷尬到從腳底到頭頂都發麻。
待夏光淳送完東西離開後,薑嬤嬤打開禮盒,發現裡麵竟都是些極好的補品,市麵上難以尋到,應是值不少銀兩。
魏氏心下嘀咕,彆的不說,這王廣泉對自己還真是癡心一片。其實上次在飯莊的事情之後,他們私下裡還見過兩次。奇怪了,兩個人都一把年紀了,每次見麵,竟是仿若年輕人一般乾柴烈火的。搞得她明知自己是在做大逆不道之事,卻又任由自己沉淪。
再說,此前口脂那件事情,案情其實遠比她想象地要嚴重,就是王廣泉,也是費了好一番精力,才將事情徹底給壓住。
不得不說,若是沒有他,自己恐怕此時已經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煎熬度日了。
這段日子手頭緊,能得這樣金貴的補品,魏氏心裡道覺得很高興。
薑嬤嬤道:“一會老奴就讓人給夫人燉出一鍋,夫人現在正好可以補補。”
魏氏道:“彆,先留著。”
薑嬤嬤道:“留著做什麼?”
魏氏斜了她一眼:“現在是什麼光景,這種好東西,能省則省。”
薑嬤嬤明白她的意思,心裡未免覺得心疼。
“夫人,身子最重要啊。”
魏氏語氣堅定:“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對了,玉箏閣那邊,最近如何了?”
“聽說一直在屋裡頭繡東西呢,在為老夫人的壽辰做準備。”
說起老夫人的生辰,眼瞅著日子就快到了。
魏氏冷斥:“繡繡繡,她一天就知道繡,顯得自己的手多巧似的。”
薑嬤嬤問道:“夫人,老夫人做壽,你準備拿什麼做為壽禮。”
魏氏不自覺又想到了夏老夫人的那一庫房的寶貝。
她眯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送她什麼貴重的東西,那老東西也不會覺得的稀罕。我還正想從她那兒弄件什麼寶貝出來呢。”
且她現在覺得手頭緊得很,格外地惜財。
“那,夫人的意思是?”
“蘇宛心不是送繡品嗎?我們便就買個現成的,最近珠繡不是比較出名嗎?就送她一件珠繡衣裳吧。”
“那,與蘇宛心的心意相比,豈不是弱了些?”
“我算看出來了,討好那個老東西,靠這些東西沒用,送了她也未必領情。得繞上一番心思,才能真正感動她。就像夏桉那個小賤蹄子,略施幾個銀針,將她破腿給治好了,她便是心裡肝裡地疼她,感謝她。”
薑嬤嬤道:“夫人,可這件事,上一次我們也是儘了力了。到底是桉姐兒她有這個本事。”
魏氏冷哼:“本事?本事這種東西,要看什麼情況下用什麼。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靠施針解決吧?”
“那,夫人你的意思是?”
“條件都是創造出來的,設計讓她處於危險境地,然後我救她一命,她這個年紀的,最是惜命,這樣,她豈有不感懷的道理?”
薑嬤嬤眼眸動了動,點頭:“夫人說的有理。”
魏氏揉搓著手裡的佛珠:“最近手頭如此緊張,也該從那老東西手裡弄點寶貝出來了。對了,夏桉那賤蹄子,這兩日可有什麼動靜?”
“與平日裡無異,倒也沒有什麼特彆的。”
“一定給我盯緊她,千萬不能再讓她搶了做什麼生意。往後不管她要做什麼生意,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聽到沒有?”
薑嬤嬤點頭:“老奴明白了,老奴明白了。”
同一時間,夏桉正在禧壽堂陪著夏老夫人玩葉子牌。
溫嬤嬤急匆匆從屋外推門進來,喘息著道:“老夫人,淮州來信了。”
夏老夫人聞言,手裡的葉子牌頓時全都落在了桌子上。
夏桉也將手中的牌放下:“小姑姑來信了,太好了。”
溫嬤嬤上前鄭重將手裡的信遞給夏老夫人。
老夫人這段時日一直心神不寧,關於她的壽辰,她並沒有多期盼,她最盼望的是能夠有小女兒的消息。
今日可算是終於有信了。
夏老夫人接下信件,小心翼翼撕開封口,然後有些激動地將裡麵的信抽出來。
展開來看。
須臾,她眼裡含著熱淚,對著溫嬤嬤動容道:“姝兒,這幾日就該到京城了。”
溫嬤嬤體貼道:“太好了,也不枉老夫人日日盼著。”
夏老夫人又接著往下看:“她這信上說,姑爺這次正好進京辦件事,也同她一起來京城了。”
夏桉聽了,目色怔了怔。
上一世,祖母的壽辰之日,她因為身上的傷太重,沒能回府,所以她也不清楚究竟都有誰回來,又都發生了什麼。
但往年祖母的生辰,她記得都是小姑姑一個人回來的。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這位傳說中的姑父。
今年他也來為祖母祝壽?
關乎姑姑,她隻記得,兩年後,她被聶家磋磨得不成樣子,被姑父嫌棄,最後由祖母親自出麵,做主讓二人和離。
但,終究是沒能將自己的五歲的女兒一起帶出聶家。
而小姑姑在和離之後,便常住在山上的寺廟裡,鮮少下山,可見這一場婚事,消磨掉了她所有的心念,最後隻想常伴青燈了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