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棲院。
薑嬤嬤對魏氏道:“雲芷閣那邊增添人手的事,夫人您有什麼想法。”
魏氏手裡握著金手爐,想了想,道:“桉兒這死丫頭如今長本事了,不像從前那般好糊弄,所以不能做得太明顯,缺的使喚丫鬟和粗使婆子,你去前院問問,誰願意去就調誰去。隻是這貼身丫鬟,定要物色個合適的人選,找個恰當的借口給她塞進去。”
薑嬤嬤點點頭,道:“眼下,我倒是有三個人選,需要夫人拿主意。”
“哪三個?”
“一個是前院掃地的,名叫素心,家裡祖母突然染了重病,現在急需銀錢救命。這丫頭腦子機靈,嘴也甜,容易討喜。且她缺銀子,好拿捏。
還有一個是大公子院裡二等丫鬟,叫翠柳,她一直很仰慕咱們媛姐兒的才情,打心眼裡瞧不上桉姐兒,言辭處處都維護我們媛姐兒,這丫頭也可以用。
最後一個,媛姐身邊那個綠幺,她的表妹佑佑前不久入的府,還在前院跟嬤嬤學規矩,眼下還沒人知道她和綠幺的關係。有綠幺這層關係在,她也是能用的。”
“聽著倒還都有戲,找時間分彆帶過來我看看。”
“是,我這就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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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在外麵陪了夏媛一天,又見夏媛瘋魔一般地大笑一場,明白夏媛心裡有多壓抑,多難過。
待夏媛的哭聲漸漸消了,她招呼綠幺端著剛熬好的燕窩粥進了屋。
她接下綠幺托盤裡的粥,端到夏媛麵前:“姑娘,喝點粥暖暖身子吧。”
夏媛一日都沒怎麼吃東西,此時卻也無胃口。
她聲音低沉地道:“不吃了,端下去吧。”
紅玉勸道:“姑娘,身子要緊,你還是吃一些吧。”
夏媛想起今日三皇子在她麵前一閃而過的身影,不甘心道:“他離我不過咫尺的距離,可我與他又仿若隔著十萬八千裡。紅玉,你說,三皇子不會永遠都隻是我心裡的夢吧?”
紅玉道:“怎麼會,姑娘與三皇子,眼下不過是陰差陽錯。總有一天,三皇子會正眼瞧姑娘,將您記在心上的。姑娘,您得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否則來日如何以最好的麵貌去見三皇子?這燕窩最是養顏,您吃一些吧。”
夏媛訥訥垂眼看了眼燕窩粥,停了幾秒,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默默無語的綠幺。
她緩緩伸手盛了一勺燕窩粥,送入了口中。
霎那間,她猛得將嘴裡的粥又吐回了碗裡。
怒目瞪向綠幺:“你想燙死我?”
綠幺心裡一陣惶恐:“不是的姑娘,不是的,我剛才明明給您晾過了,我摸著碗不熱了,才給您端進來的。”
夏媛陰戾地勾了勾唇角:“你的意思,是本姑娘在胡說嗎?”
綠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是奴婢沒有辦好差事,姑娘息怒。”
綠幺太知道夏媛這個表情意味著什麼了,輕則跪搓衣板上板子,重則斷手斷指,雖說她是她的貼身丫鬟,可夏媛今日情緒明顯很不對勁,她料不準她會如何降罪。
那粥她明明像往日一樣晾好了的,夏媛恐怕是故意拱火要發泄心裡的不快。
看著綠幺跪在地上低眉求饒的模樣,夏媛冷冷道:“你們這些婢子啊,我信任你們有什麼用?蝴蝶那個死丫頭跟我表了那麼大的忠心,還不是一個不注意就成了彆人家的了。”
她陰惻惻垂眸盯著綠幺:“綠幺,我看你在我身邊也是待夠了吧?”
綠幺趕忙磕頭:“姑娘,奴婢不敢,奴婢生死都是姑娘的人,奴婢和那蝴蝶不同的姑娘。”
夏媛冷冷哼笑一聲:“在我看來,都一樣。”
她朝紅玉看了一眼:“紅玉,就交給你吧。”
說著,她從椅子上悠然起身,緩步進了裡間。
綠幺目光驚恐地求饒道:“姑娘,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姑娘求你饒了我吧,姑娘,我是綠幺啊。”
不管怎麼說,自己可是她的貼身婢女,她從前懲罰那些沒有眼力見的二等婢子也就算了,今日真的連自己也要罰嗎?
紅玉一把將綠幺從地上撈起來,朝屋外走去。
綠幺開始求紅玉:“紅玉姐,紅玉姐你饒了我吧,那碗粥我真的是晾過了才端給姑娘的,紅玉姐你幫我求求姑娘,求你了。”
紅玉麵色無波地道:“綠幺,你是知道姑娘的。”
言外之意,今日若不罰她一番,夏媛是不可能順氣的。
綠幺難耐地合了合眼,她當然是知道夏媛的脾性。
可她和紅玉一樣是夏媛的貼身婢子,她一直以為自己會不一樣。
紅玉一路拉著她往打板子的木凳走去。
綠幺下意識捂住了自己腹部,緊張地道:“紅玉姐,紅玉姐你要不砍掉我一根手指頭吧,求你了,千萬彆打我板子。”
紅玉挑挑眉:“哪個輕哪個重,你分不清?”
綠幺當然分得清,打板子可以養好,失了手指頭就再也長不回來了。紅玉這是替她著想。
可她真的不能挨板子,她捂住自己的肚子繼續求道:“我願意斷手指,我不怕的紅玉姐,你就斷我一根指頭吧。”
紅玉卻直接將她橫到了長凳上,不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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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桉晚上在蘭林閣陪著蘇氏一起用的晚膳。
用完膳之後,下人將膳食撤了桌,夏桉陪著蘇氏坐到了軟榻上。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了,如風端著藥走了進來。
“姨娘,您的藥。”
蘇氏嘴角拾起一抹略顯和煦的笑,對她道:“辛苦了,先放在桌子上吧,我一會兒喝。”
如風看似關切道:“姨娘,這個藥,得趁熱喝,不然容易傷腹。”
蘇氏衝她繼續笑笑:“罷了,給我端過來吧。”
如風趕忙將藥送到了蘇氏身旁的小幾上。
“行了,你先下去吧。”
如風目光在那藥上駐了駐,抿唇點了點頭:“是。”
如風剛轉過身,夏桉發現,蘇氏的嘴角瞬間就耷拉了下來。
如風出了屋,門從外麵合上。
夏桉眸子動了動,輕咳了一聲,試探著問到:“小娘,你知道了?”
蘇氏與她對視了一眼,須臾,嘴角掛起一絲牽強的笑。
“此前你讓我提防著如風和如雲,我便也留了個心眼。”
“起初我也沒有發現她倆究竟誰有異常,直到這段時間,如風像是很有壓力,每次盯著我吃藥都盯得很緊。我便猜出個一二了。”她看向夏桉,微微歎了口氣,“那個人,是如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