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不會是雲渺小姐。
雲渺小姐絕對不是敢做不敢當的。
周浮生掐著腰,繞著蔣深轉圈:“嘖嘖,你們蔣家是不是找不到背鍋的,看我家小姐人美心善就想讓我們替你們背鍋是吧!”
蔣深道:“你誤會了,隻是剛點了魂香,人點香問路,鬼聞香識人,我們剛剛認真識香得出此結論……你彆急著生氣,是我的錯,我剛剛過於著急,說錯了話,那我重新問,行嗎?”
魂香,說的還算好聽的。
周浮生跟在雲渺小姐身邊後,也專門看了一些玄學一道的書籍。
知道這魂香實際上是以人的骨灰為引,混雜人血製成的香。
與請魂香一字之差,功能也天差地彆。
請魂香顧名思義請魂歸來,魂香則是勾魂鎖魄,與之對話,對於魂靈來說極為痛苦。
之前周浮生還覺得荀上花說的‘下賤骨頭’過於難聽,現在看來,蔣家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蔣深在周浮生罵人之前,問道:“我想問問雲小姐在昨晚是否見過這幾位。”
“見過。”
雲渺聲音從後麵傳來。
她站在屋簷下,夕陽光波綻放,身形線條鋒利。
“那……”
雲渺:“我要想殺,昨晚便殺了。”
她麵色端的清正,眸光也坦蕩,蔣深忽然有些不敢直視,心裡已經相信了九成:“抱歉。”
蔣深覺得貿然懷疑不妥,離開後安排人送了一點茶點過來,周浮生和小黑蛇一人一塊小糕點,嚼吧嚼吧:“這蔣深真是離譜,竟然懷疑是你殺的人…雲渺小姐你昨晚真的見到他們了呀。”
雲渺點點頭:“不怪他。”
昨晚送完那名男孩,從他那裡回來的路上路過宴會,宴會正是最熱鬨的時候,人越來越多,男男女女,觥籌交錯,歡聲笑語,而在一片祥和中不太也有不太祥和的場麵。
幾名男人喝醉了酒,正拉著剛剛跳完舞的舞姬們不撒手,將她們拉到燈火照不到的地方,手也不老實的朝舞姬腰上摸。
雲渺路過,給他們一人一巴掌,又反綁他們扔到那宮裝女子麵前。
今日餐食,是那女子投桃報李。
她當時禦風打人,落在他們的魂體上,死後,蔣家點香問魂,他們魂魄中尚且有她的靈氣,因此香將殺人凶手指引到她身上,蔣深懷疑她也正常。
到了晚上,又出事了。
蔣家點魂香召魂,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岔子,魂靈惡念大起,鑽進身體裡——起屍了!
這屍起的賊凶。
已傷了不少人,雲渺擔心是自己抽他們時留下的後遺症,趕到時,月藏烏雲,天如墨一般黑,白綢飄飛,棺材大開,六個死屍站在院子裡,頭發爆漲,指甲又長又尖,泛著黑氣,臉上正長著一層細小的綠色絨毛。
“哇!綠毛僵!”
周浮生一個半吊子都看出來這幾個成了僵屍。
“你們兩個還不快過來,是想被撕成渣渣啊!”四周圍了一圈人,有人好心大喊。
雲渺見他們不是厲鬼,反而是僵屍,便知道和自己沒有關係,不想湊這個熱鬨,尋了一個視野好的地方,隔岸觀火
周浮生四周掃一眼,發現賓客們都在冷眼旁觀,僵屍們前麵站著的都是中原紙衣,他們倒沒有絲毫驚慌,每次隻派一人去對付綠毛僵,每敗一個就有另一個填上去。
“他們這是在乾什麼?”周浮生摸出瓜子卡茲卡茲嗑。
被問的也是一個年輕人,看到周浮生在如此驚險刺激的場麵下還能嗑瓜子,覺得他腦子大概率不好:“打僵屍啊。”
“怎麼一個一個上?”
“不知道,我瞧著他們像是練手。”男人看著發現中原紙衣朝那裡一站,麵色也不緊張,如同麵對一縷風一棵樹,年輕人敗落也不慌張,有序上前扶著人下場,另一個人補上。
原本知道有起屍,並且短短一日變成僵屍,他們心裡是慌張的。
…如今玄門敗落,遇到強敵,尤其是僵屍中的綠毛僵,他們多少有些害怕。
隻是此刻中原紙衣站在那裡,就像一座山,穩住了他們的心。
男人也抓著周浮生手心的瓜子:“這幾個人死的也是夠憋屈的。”
“怎麼說?”
“你沒看出來?”男人指著他們的雙腿之間:“喏,那裡炸了。”
“炸…炸了??”周浮生伸著脖子看了一會兒,發現那裡確實不太對勁:“怎麼就炸了,也沒見他們疼到叫喚啊。”
男人翻了個白眼:“都疼到吐白沫了還不算疼啊。”
周浮生張張嘴想說什麼,旋即想到什麼,捏了個瓜子在齒間轉了轉,身子後仰頭也移到側後方,看雲渺小姐輕飄飄站在後方,如一彎銀月泛著光。
他忍不住想笑,但是又不敢笑出來,隻能彎起眼睛。
難怪他問雲渺小姐他們怎麼死的時候,雲渺小姐說不知道。
……原來雲渺小姐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這種認知讓周浮生發現了一些新大陸。
很多時候雲渺小姐都很沒有人氣,她太冷,也太神秘,總是給人隨時消失的感覺。
…這種人氣,真是難得。
周浮生思緒萬千時候,院子中六個綠毛僵似乎被這種人海戰術搞煩了,憤怒吼叫,刺的人耳根生疼,周身黑氣大起,陰氣重重,猛的飛向六個方向。
正從緊張到放鬆的‘看客們’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出現極為恐怖的鬼臉。
連出手都來不及!
蔣千盛見此,爆喝一聲:“孽畜!”
同時,六道白光如劍,貼上了綠毛僵後背,是六個紙人,它們雙腿夾住綠毛僵腰身,雙臂鉗住脖頸,雙唇微揚,用力一擰,六顆頭顱齊齊爆裂…
眾人:“………”
周浮生:“哇——”
“這就是中原紙衣的紙人?”有人歎服:“這也太強悍了吧!”
什麼僵屍不僵屍的,一招製敵。
他們以前隻知道有中原紙衣這個存在,也知道紙人的傳說,但其能力也是剛剛得以見到。
蔣千盛讓紙人將屍體搬離,搬到棺材裡。
他們是做白事的,家裡棺材多,棺材一合,正準備打釘時,一直袖手旁觀眾人中走出一位上了年紀的太婆。
她從衣袖裡掏出細細的針,很細,像針灸所用之針:“蔣家主,他們已經成僵,尋常的棺材釘子怕是沒用,不如用老太婆我手裡這棺材釘?”
周浮生笑噴了:“這是什麼棺材釘,不就是針嗎?”
他聲音太突兀有人不滿的看過來,周浮生瞬間不嘻嘻,輕輕在嘴上劃個拉鏈。
一旁男人拽他一把:“你乾什麼,你不會不知道這婆婆是誰吧,她是墳婆婆,你快閉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