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魂靈明顯一愣。
她緩緩扭頭,看向那三個老人。
顯然,她是不想吃這三個老掉牙的靈芝,也可能是覺得單純吃掉太便宜他們了。
雲渺諄諄善誘:“老是老了點,但你這麼多年沒吃過東西,可以磨磨牙。”
女魂靈艱難的點點頭。
頭發慢慢分散開,露出女魂靈黑青的臉,她張嘴,兩顆尖尖的黑牙露出來。
作勢要去吃。
“彆動。”無形的力道輕輕按住女魂靈的肩膀,雲渺淡淡的開口:“還沒開烤,急什麼。”
“老靈芝老在皮,需把皮剝掉,用文火慢慢烤,烤的時間要長長的,把本就不多的水分烤乾,肉質變得緊實耐嚼。”
“這期間,靈芝最好不死,方能製成口感最緊實的肉乾。”
雲渺用平鋪直敘的聲調說出最滲人的話語。
那三個老人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
周浮生磨刀霍霍:“要我幫忙烤嗎,我烤肉技術超好的哎!”
“不用,讓她親自來。”
雲渺抬手拍在女鬼肩上,女鬼忽覺力量充斥在身體裡。
報仇,還是得自己動手才算報仇。
“我有件事要說。”周浮年忽然出聲,他看雲渺小姐,想看自己能不能說。
卻見雲渺沒有看他,這態度周浮年沒看懂,他隻能看向周浮生。
周浮生給他一個我服了你的眼神,壓低聲音:“趕緊說。”
周浮年懂了,然後遞給周浮生一個我能怎麼辦的眼神。
比奴性,自己實在是比不上他。
周浮年走上前,他看不到女鬼,隻能低聲說:“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那繈褓中的小嬰兒雖然是隋家人後代,但畢竟過了幾代人,我能把小嬰兒帶走嗎?”
女鬼默默點頭。
她最大的恨就是他們害了燕燕,想要報仇,自然不會對嬰兒下手。
周浮生看到了:“她同意。”
周浮年上前,王建工想用小嬰兒威脅周浮年,作勢要刹住小嬰兒:“你放我走,不然我…”
“不然怎麼樣,掐死嗎?”周浮年麵色冷下來:“那就掐死吧。”
王建工沒想到這一招威脅不了他,手猛的垂下來,周浮年快步上前,一把搶過小嬰兒,又踹了王建工一腳。
接著,他看向像鵪鶉一樣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隋國英和隋俊才:“昨天有一夥大學生去隋家村探險,掉進一個窖子裡麵,裡麵很大,全是人骨,看來你們當年做的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令人發指。”
隋國英和隋俊才將頭埋進衣服裡。
“你們龜縮在這裡,王建工又特意改了姓,應該是想要躲過某些東西,借此活命。”
“我也知道你們活到現在應該是不怕死的,隋俊才,隋家村的事情爆出來,你的後輩應該這輩子都不會改姓了,還有,你玄孫子受了傷,應該是沒能力再生孩子了。”
“隋國英,你把你的兒子送到朋友那裡,大著膽子沒有改姓,因此你沾沾自喜。
沒錯你的孩子是長大了,但很可惜,他沒能成家,沒有孩子,在隋家村事情暴露時,於今天上午出車禍,當場死亡。”
隋國英猛的抬頭,一臉驚恐,他張著嘴似乎要說什麼。
“我是想告訴你們,你們隋家村真的斷子絕孫了。”
斷子絕孫。
是每個國人最怕的詛咒。
尤其是男人。
簡直是誅心之話。
對他們來講,隻要有後,死也不怕,沒後的人死了就是孤魂野鬼,沒人逢年過節給他們燒紙,下去也會被欺辱。
周浮年抱著嬰兒離開,雲渺則是讓周浮生把石牆旁邊的箱子抱走。
接下來,是女鬼的盛宴。
他們從山洞裡離開,身後逐漸響起痛哭的號叫聲,聲嘶力竭,幾乎能夠穿破山體。
“看起來痛苦能夠激發潛能。”周浮生嘖嘖搖頭:“就這叫聲,我都比不上。”
“你倒是什麼都想比。”
曹恩沒有看到二丫的記憶,但她從隻言片語以及二丫的表現上看明白了。
大概是從前饑荒時沒得吃,開始吃人。
二丫沒被吃,說明被吃的是她的孩子。
至於她為什麼沒被吃,大概是因為能夠生育。
生育代表著能夠產生源源不斷的人。
那麼……這個村裡的人,到底吃了多少人。
吃的又是什麼人?
曹恩雖然不是人,但是去想想那個畫麵就忍不住心頭發涼。
山洞裡叫聲太過淒慘,他們走出山洞,風很大,吹過來,是透心的舒爽。
四個人,雲渺沒有下令立刻下山,其他三個人也一動不動,周浮生抱著箱子,周浮年抱著嬰兒,曹恩等著雲渺開口。
她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
等了一會兒,似乎到時間了,雲渺道:“把箱子裡麵的東西拿出來。”
周浮生立刻將箱子放下,打開,露出裡麵塑泥土像綏機娘娘。
胖乎乎肉嘟嘟的土像灰撲撲的,眼睛彎彎,看起來很是開心。
有雲渺在,周浮生對綏機娘娘沒有忌憚,直接拿起來上下左右看了看,什麼都沒有發現。
“綏機娘娘到底是什麼東西?”
“從二丫的記憶來看,將人當做靈芝的方法是它出的,隋家村的村民非常信仰她。”雲渺用手指點在土像額頭上,很快她收回手:“沒有靈。”
任何一個被香供的塑泥土像都是有靈的。
不論是邪靈,陰靈,還是正道的靈都沒有。
如果沒有靈,那就代表這就是一團土。
即是一團土,就什麼能力都沒有。
周浮生奇怪:“所以這麼多年,隋家村的村民供奉的是一團土?”
曹恩若有所思:“也許隻是一種信仰,或者他們罪孽深重,無法供奉出來有靈性的土像。”
“不。”
雲渺淡淡道:“這個土像絕不簡單。”
周浮年十分認同,畢竟他剛剛經曆過:“綏機娘娘是真的存在的。”
“那這土像的靈可能跑了。”周浮生給出一個可能性。
“靈能夠跑嗎?”曹恩懷疑。
“咦,不能嗎?”
曹恩克製自己給她一個白眼,“靈在土像上,供的也是土像,靈怎麼跑!”
周浮生攤開手:“那就回到最初的問題,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然後再去想為什麼靈沒了。”
雲渺看著塑泥土像。
綏機娘娘一隻手蘭花指舉著,一隻手放在肚子前,呈托物狀。
“你們說,她右手托的是什麼東西?用你們的思維猜一猜。”
周浮生:“塔,托塔娘娘?”
“托塔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哪吒他爹好吧。”曹恩一手托在另一個胳膊處,手抵著下巴,思考著:
“唔,咱們國人最愛信奉的要麼是求平安和財運的,要麼是求子的。”
曹恩這話給了雲渺思緒。
在饑餓時,平安和財運已經不重要了。
求子按理來說,也不重要,可架不住村民們喜歡把人當靈芝吃。
那麼,這個綏機娘娘可能本身是用來求子的。
再聯想一下,她掌心裡托著的應該是。
娃娃。
他們這裡,確實有一個娃娃。
她目光從塑泥土像上轉到周浮年抱著的小嬰兒。
不光是她,所有人一瞬間都想明白了,看向周浮年。
周浮年也意識到了什麼。
懷裡的嬰兒突然像個炸彈,想扔又不敢扔。
隻能強裝淡定,把一直蓋著的被子打開。
露出一張粉粉嫩嫩的嬰兒臉。
隻是嬰兒正睜著眼睛,眼眶裡隻有黑色,嘴巴笑出很詭異的弧度。
它嘴一張。
“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