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漫過石子路時,6號房的麻將聲驚醒了槐樹下的夜鶯。
江傾指間夾著枚幺雞,骨節在暖光下泛著玉色。
他推倒牌麵的動作驚起李雪芹的尖叫,指著牌桌上幺雞聲音直打顫。
“杠上開花!江傾你管這叫新手?”
“那我們當傻子吧!”
孟子藝推門進來時,正撞見辣目羊子抱著籌碼盒哀嚎。
她精心補過的唇彩在看見江傾手邊小山似的戰利品時哆嗦了下,意識到某種可能性。
“這是什麼情況,新手保護期?”
“還有,江傾怎麼上場了?”
將李雪芹幾人苦哈哈的神色儘收眼底,孟子藝既驚訝又好笑。
“江博士第一局輸了之後……”
郭麒鱗苦笑著碼牌,十分後悔跟她們倆一起勸江傾上桌。
“再沒讓我們摸到過東南風。”
江傾將最後一張紅中推進牌池,電子手環屏幕折射的光掠過孟子藝白皙精致的鎖骨。
“概率性遊戲。”
他起身時帶落周野忘在沙發上的草莓發繩,剛剛被他隨手放在手邊,彎腰拾起的動作比碼牌時溫柔的多。
李雪芹突然拽過孟子藝,神情急切。
“孟姐快來接手!再輸下去我要道心不穩了!”
她擠眉弄眼地把人按在江傾剛騰出的位置,座椅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江傾,你不來了嗎?”
孟子藝看向江傾笑著問道。
“你玩吧,我本來就是被抓的壯丁。”
輕輕搖了搖頭,江傾抬手示意道。
“那這籌碼現在結算嗎?”
孟子藝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籌碼,眉眼微微上挑。
他們打的金額不大,可這種成就感可太強了。
“你用我的就好,不妨事。”
“我等你一起回去,你們玩吧。”
江傾沒所謂的擺了擺手,再次拿起那本“哥德爾傳”。
“好呀,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守住!”
想到是在用江傾的籌碼,孟子藝莫名開心,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而且他還主動等自己回去,哪怕猜到主要原因應該是他手裡那本書和作為男生的紳士風度。
即使如此,她依舊笑的很燦爛。
像是潑墨牡丹撞碎了琉璃盞,她黑亮的瞳仁裡漾起千萬顆跳跳糖般的碎光。
“嗯。”
輕輕應了一聲,江傾若無其事的轉過了頭。
他在想,這姑娘知不知道自己笑的很嫵媚?
剛剛的瞬間,他好像看到了“明豔照人”這四個字具現化了。
牌局重開時,江傾倚在落地窗前翻書。
月光淌過他翻頁的指尖,在“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的章節投下陰影。
孟子藝每次碰牌都故意後仰,用自己柔順的長發掃過他垂落的書頁。
沉浸式看書的江傾過了好一會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呼吸間縈繞的全是她的發香。
一股熱情而濃烈的紅玫瑰香氣。
十一點鐘出頭,江傾合上書輕叩桌沿。
“該回了。”
他拎起外套時,孟子藝已經快速起身,將籌碼清點的事交給了郭麒鱗他們。
“好呀。”
她脆生生的應了聲,尾音聽起來嬌滴滴的。
江傾看了她一眼,和李雪芹幾人打了聲招呼,率先抬腳走開。
孟子藝回頭和他們擺了擺手,然後趕緊轉過身子亦步亦趨的跟上他的步伐。
“嘖……造孽啊!”
李雪芹看著兩人的背影咂嘴感歎。
“這還是沒忍住啊!”
郭麒鱗一邊收拾著桌麵,一邊跟著感歎。
“江博士哪裡都好,關鍵不是咱們圈內人,我看也難。”
辣目羊子搖著頭,滿臉可惜。
李雪芹郭麒鱗二人對視了下,隨即默契移開目光。
——
夜風卷著槐花香掠過石子路,孟子藝第三次“踉蹌”著往江傾肩頭歪倒時,他忽然駐足。
“孟姐你是打了牌,不是喝了酒。”
他垂眸看著眼前嬌媚的臉蛋,笑著打趣道。
“江博士怎麼知道我沒喝?”
孟子藝借著路燈打量他的側臉,勾著紅唇眼底波光流轉。
她看得出,江傾對自己和小野態度完全不一樣。
“我鼻子沒壞。”
江傾臉上的微笑保持不變,語氣悠悠道。
“那人家就不能是腳滑嘛~”
孟子藝嘟了嘟嘴,故意夾著嗓子,聲音聽起來軟糯糯的。
江傾目光下移瞥了眼她長裙下換過的平底鞋,然後緩緩上移與她眼神碰觸。
“你平日裡穿著20厘米的細高跟也能在任何場景如履平地,這個說法不具備可信度。”
他玩味的眼神令孟子藝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下意識的開始躲閃。
這人,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小野確實招人疼……”
沉默片刻,她忽然傾身向前,玫瑰的香味撲進夜風中。
“就是孩子氣了些。”
“我不一樣,我……”
江傾突然轉身走開,挺拔的背影切開月色。
“壓縮的空間裡會使人的感官無限放大,有時候大腦也會欺騙你。”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話音落下時,他已經走開了很遠的距離。
望著他背影好一會,愣神的孟子藝才緩過神來,氣惱的直跺腳。
她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會分不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衝動嗎?
需要你來告訴我?
呸!
跑的這麼快是不是因為怕直麵我的魅力,把持不住自己?
哼哼!
一定是的!
自我剖析了一番,孟子藝眼神一亮,自信滿滿的想到。
密碼鎖開啟聲驚醒了玄關感應燈。
二樓窗簾輕輕晃動,周野睡夢中迷糊的嘟囔聲順著空調外機輕輕飄落。
江傾想到剛剛孟子藝的舉動,揉著眉心走上樓梯。
難道是自己這些年來忙著事業隔絕了太多異性緣,所以在最近迎來了大爆發?
可正如他剛才所說,節目錄製時,會把大家聚集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各種感官都會被放大,這種情況很容易會讓人產生誤判。
在他看來,離開節目冷靜一段時間才能判斷出自己真實的感受。
現在,太早了些。
孟子藝回到房間時周野睡得正香,沒有絲毫察覺。
她在梳妝鏡前扯掉假睫毛,忽然想起下午時江傾俯身教周野操作無人機時的場景。
那姿勢跟擁抱也差不太多,卻在今晚連片衣角都不肯讓她觸碰。
哼!真雙標!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服氣!
節目錄製隻是開始,可不是終結。
孟子藝望著鏡中的自己,紅唇一翹,眼底隱現兩簇跳動的小火苗。
那是滿滿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