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珩一路跟著沈毓靈回到那凝瀾院中。
因為不知道沈毓靈到底在皇宮裡遭遇了何事,心裡就好似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
瞧見沈毓靈那張從未曾有過的冷臉,封墨珩忍不住往最壞的結果去思量。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沈毓靈走進房間,封墨珩也隨後跟了進去。
就在封墨珩正愁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的時候。
沈毓靈卻猛地轉身,一下子緊緊抱住了他。
緊接著,便傳來她小聲抽泣的聲音。
哭聲嗚嗚咽咽的,透著無儘的委屈和害怕。
方才在素錦院時,她還那般堅強,可此刻卻又突然變得如此柔弱可憐。
原來剛剛一直都在強撐?
封墨珩隻覺自己的心突然揪住了,有一絲疼。
以往,他從未真正在乎過柳靜儀是否會傷害到沈毓靈,滿心都隻在意著自己的那些感受。
可瞧著懷中哭泣的女子。
哭得那麼小聲,仿若困獸。
害怕、可憐又無助。
封墨珩湧起一股強烈的心疼之感。
他抱著沈毓靈,眼神有些迷茫。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
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感受的呀?
看見靜儀吃醋,害怕失去他,需要他的時候,他隻覺得興奮。
看見沈毓靈因為愛他,為他擋下刺客的刀,他也隻覺得血液沸騰,原來她那麼愛他。
可是現在的感受
是什麼?
封墨珩下意識地伸出手,在沈毓靈的背上滑動著。
安慰她。
他輕聲開口,聲音透著幾分柔情。
“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毓靈在他懷中搖頭,似乎什麼都不想說。
“我是你的夫君,相信我好嗎,我會永遠站在你身後。”
沈毓靈似乎真的因為他的話有了安全感,斷斷續續說出了今晚發生的事。
“有一個……很可怕的人,他……他想要……”
沈毓靈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拚命地跑,他……他就拚命地追我,甚至……甚至還問我,說不是喝藥了嗎,怎麼還有力氣?”
“我……我太害怕了,逃跑的時候,我……我用石頭砸了他的頭,他……他就倒在地上,滿臉都是血。”
“我……我嚇得趕緊跑了,跑著跑著就跑到了一個不知道的宮殿,然後……然後躲了起來。”
“在宴會上,柳昭儀給我敬酒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後來聽了那個人說的話,我才驚覺,也許……也許我遞給陛下的酒中被下了藥!”
“夫君,若是陛下這件事查到我的身上,我……我該怎麼辦。”
“那酒……那酒可是我親手遞給陛下的。”
沈毓靈越說越害怕,哭聲也愈發大了些。
“嗚嗚……”
封墨珩聽著她斷斷續續、話語淩亂的訴說,不禁陷入沉思。
倘若柳昭儀真的在酒中下了藥,那今晚發生的一切,似乎便都能說得通了。
陛下今日確實顯得不同尋常。
宴會都還沒結束,便匆匆回了未央宮,甚至還在未央宮召幸帝妃。
封墨珩想到此處,也不禁有些後怕起來。
他沒想到柳靜儀竟然如此狠辣,竟然想要讓沈毓靈失貞!
“沒事的,一切都沒發生,彆害怕。”
“靜儀這件事做得的確過分,這段時間我會讓她禁足在素錦院,以後,我也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好嗎?”
封墨珩緊緊抱著沈毓靈,輕聲安撫著。
沈毓靈鬆開環抱著封墨珩的手,自他腰間移開。
她後退了幾步,微微抬眸,冷冷地看著封墨珩。
即便眼眸之中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珠,卻也絲毫不減眼中的冷厲之意。
“殿下,柳靜儀是你的救命恩人,此次我便隻是打了她一巴掌罷了。”
“因為我愛你,所以這一回,我可以暫且放過她一次。”
“但若是還有下次,我定會下令讓沈家軍前來,取了她的性命。”
“我沈毓靈,既是陵陽郡王的妻子,亦是蒼梧沈氏之女,身負家族榮耀,生來便傲骨錚錚。”
“若是有誰敢欺我、辱我,我必以烈性相抗,絕不容許,還望殿下知曉。”
封墨珩眼神複雜。
明明此刻她都已經愛他愛到願意放過柳靜儀這一回了,可不知為何,瞧見這般堅定決絕的沈毓靈時,封墨珩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種感覺,仿佛他無論如何都抓不住眼前的這個女子。
封墨珩趕忙上前一步,再次將她緊緊抱進懷裡。
雙臂用力,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不會了不會了,我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相信我。”
沈毓靈的臉順勢埋進了封墨珩的胸口。
可心中卻不禁嗤笑。
男人說出“相信我”三個字的時候,便是他們畫餅之時。
隻是沈毓靈心裡也清楚,目前這個階段,封墨珩對柳靜儀不可能下得了狠心。
再加上她此次在皇宮裡未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更沒有證據指向柳昭儀。
封墨珩不會嚴懲柳靜儀的。
不過
今晚她還有件事沒有驗證。
沈毓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她仿佛真的信了封墨珩的說辭,也緊緊抱住了他。
透著一股依賴之意。
“夫君,你……你喜歡我嗎?”
沈毓靈仰頭。
封墨珩回答得極為乾脆。
“喜歡,我當然喜歡毓靈,我的妻子。”
他注視著她的眼眸。
是真摯的,是認真的。
像沈毓靈這般全心全意愛著他的女子,如此乾淨純粹的人兒,他又怎會不喜歡?
“那……那夫君為何不碰我?”
沈毓靈咬著下唇,臉上浮現出一抹委屈之色。
她已經嫁入郡王府整整一個月了,可封墨珩到如今都未曾碰過她。
封墨珩抱著她的身子頓時一僵,動作也隨之停滯了片刻。
不是他不想碰她,是他想要親近她的時候,身體卻偏偏出了問題。
封墨珩的眸色暗沉下去。
但還是迅速找好了借口。
“毓靈,我隻是想要認認真真地準備我們的新婚之夜,想要重新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美好的新婚之夜。”
“隻是這些日子,我公務繁忙,又恰逢臨近陛下的壽辰,諸多事宜堆積在一起,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是抽不出空來。”
封墨珩邊說著,邊低下頭。
輕輕舔舐著她的耳廓,動作帶著一絲親昵與曖昧。
“毓靈莫要多想,有你這般貌美的妻子在側,你可知我忍得有多辛苦?”
“不過,我即便忍得再辛苦,也無妨,因為我定要給你一個最好的新婚之夜,讓你終身難忘。”
沈毓靈因為他親昵的動作,身子瑟縮了下。
臉頰也悄然泛起一抹紅暈。
嘖,聽他這說法,倒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兒。
可若不是那日她恰好來了癸水,怕是早就將她吃乾抹淨了。
還說什麼準備最美好的新婚之夜。
他自己說出這話來,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沈毓靈緩緩垂下眼睫。
難不成真的是權明赫讓封墨珩不舉了?
可若不舉,封墨珩也不至於這般淡定吧。
這可關乎著男人的尊嚴,他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呢?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誤會夫君了。”
“今日你受了驚嚇,早些歇息吧,我……我便不陪著你了,為夫怕……怕會忍不住。”
封墨珩放開沈毓靈,雙手卻還搭在她的肩頭。
沈毓靈輕輕應了一聲:“嗯。”
封墨珩將她再次擁入懷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轉身離開了凝瀾院。
轉身離去的一刹那,封墨珩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隱藏在黑夜之中的陰沉神色。
最近發生的煩心事真是太多了。
不知道是什麼讓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柳靜儀也不讓他省心。
竟然還聯合宮內的柳昭儀一同來對付沈毓靈。
他知道她會吃醋,可沒料到她會從以往的驕縱模樣變成惡毒模樣。
難道柳靜儀一直以來也都隻是在他麵前佯裝善良?
他都已經告訴過柳靜儀,自己對沈毓靈不過是逢場作戲。
她為何對沈毓靈的仇恨如此之大?
她聯合柳昭儀讓外男去玷汙沈毓靈,到底是為了讓他就此厭棄沈毓靈,還是說她一心想要得到郡王妃的這個位置?
封墨珩一邊走著,一邊又不禁想起了那次懸崖刺殺之事。
他眸子中的墨色愈發濃鬱,漸漸暈染得如同深沉的黑夜,看著竟有些陰森恐怖。
柳靜儀,你做這一切,最好當真是因為愛我。
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