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聽瀾不是龍傾凰。
陸行舟在龍傾凰身上多次感受到會死人的殺機,但在夜聽瀾身上並沒有,哪怕她這會兒羞憤莫名。
她要的隻是一個台階。
但很奇怪的,陸行舟平日裡想找台階可以隨時找出一百個,但這一刻腦子裡一陣混沌,竟然有些空白,半晌才隨意找了一句:“多謝先生又救了我一次。”
但那環著腰間的手,卻絲毫沒動。
夜聽瀾竟也似乎沒感覺似的,依然坐在那裡,神色有些複雜。
要說是救他,其實算不上。
她也想離開此地,自然本就需要對戰玄蛇,最多算是帶了個拖油瓶。可這個四品拖油瓶還真不吃軟飯,無論戰前準備,還是投毒引蛇,直到最後毒殺,甚至轟開蛇口……他其實算個配合作戰的半主力。
雖然沒這個拖油瓶的情況下,不需要分心護持他,夜聽瀾自己可以更加輕鬆獲勝,壓根不會這麼狼狽,更不需要他做什麼主力。但必須承認,這一次的性質確實是屬於並肩作戰。
他一直都想證明這一點,希望得到平等的視角,而不是由高看低的俯瞰。
甚至連先生的身份都想淡化,打為“間諜”。
為什麼希望得到這種視角……
紀文川的話語再度浮過腦海:他在追求你。
夜聽瀾心中有些混亂,這是她這輩子都沒有感受過的直球,偏偏現在又和“追求者”各種親密,感覺就更複雜了。她甚至有些怕聽陸行舟說話,生怕冒出什麼登徒子言語,她殺又殺不得,麻煩透了。
你彆說話了……
正這麼想著,就聽陸行舟在身後說:“先生在想什麼?”
聲音很近,氣息再度在耳邊掠過,刮得人渾身燥熱。
夜聽瀾冷冷道:“想你什麼時候鬆手!”
陸行舟沒有鬆,喃喃說著:“先生要掙開,難道不是很容易嗎?”
陸行舟也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平日裡也沒那麼容易看見一片白皙就挺立,尤其是戰鬥之後哪來那閒心,可今天就控製不了。反倒是抱著她舍不得放手,明明知道繼續這樣會翻臉的……可就是放不下。
連呼吸都變粗了。
夜聽瀾的呼吸也開始不對味,反手就是一掌拍在他肩頭:“放手!”
可一掌拍下去,自己都軟了一下,心中駭然。
怎麼回事?
她也感覺有一股熱流湧起,被陸行舟越抱著越是渾身發軟,欲望升騰。
兩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此刻齊齊瞪大眼睛,終於想起一個問題。
剛才最後從蛇口跑出來,是把玄蛇轟傷了,唾液濺在身上是含血的。
難道這血有催情效果?是了,亞龍種,龍血往往都有此效的。
隻是沾染很少,剛才沒察覺,直到這樣抱著抱著,便誘發了……
陸行舟心中無語得要死,最早小白毛中了小妖女的媚術時,自己還說誰會沒事在身上隨身帶這種解藥,一輩子都不見得能遇上兩次。結果沒隔多久,瓜妹被魅魔坑了一次,阿糯現場煉丹解決;這回自己和夜聽瀾又中龍血,誰來煉丹?
誰說遇不上幾次的,這不短短半年就三次了嗎?
這可是超品蛟血!哪怕隻有一絲,能起到的效果都恐怖無比。真要是被淋個通透,恐怕這會兒兩個人都沉淪欲望之海了。
陸行舟在戒指翻找了半天,真沒備這種藥,解毒藥是有的,可這是毒嗎?隻得問:“先生帶著這類解藥麼?”
夜聽瀾:“……沒有。”
“那怎麼辦?”
有個更悲劇的情況是,夜聽瀾一直在用自己的身軀護著陸行舟,以至於她的沾染更多,陸行舟最多濺到一點點。現在她的欲望比陸行舟更濃烈,那清修壓製了一輩子的人類本能,此刻正在洶湧澎湃地反撲。
明明還有力氣站起來,可就覺得自己軟軟的靠在男人懷裡並不想動,也不知道是真的發軟呢還是給自己找個貪戀懷抱的借口。
他的手環在腰間,再也不覺得煩躁,反而隱隱的期待他挪動挪動……禁欲一輩子,違反天性,當爆發之時前所未有的熾熱。
否則哪裡要一直喊他鬆手,自己早站起來了。
都這樣了你問我怎麼辦,我問誰去?
夜聽瀾羞憤交集,還帶著一絲從所未有的害怕。
如果他真的亂來……怎麼辦?
他熾熱的呼吸已經落在了自己裸露的肩頭,能夠感受到他壓抑的欲望,那熾熱的唇吻在肩上,夜聽瀾自己都禁不住“嗯”地一聲,仰起了雪白的脖頸,目光有些迷茫。
但陸行舟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
夜聽瀾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該罵一聲細狗你倒是動啊……
就聽陸行舟艱難地道:“我想到了我有個東西……”
夜聽瀾:“……”
陸行舟顫巍巍地從戒指裡摸出一塊根莖物:“這是……這是初至凍月寒川時,在清漓的冰屋邊上的小秘境裡挖到的伴生物……有、有淨化之效……隻有四品,也未經煉製,不知道夠不夠……你先吃著試試,關鍵在於這淨化……再、再吃點解毒藥配合,估計有……”
能夠感受到陸行舟那顫巍巍的聲音,極度舍不得……夜聽瀾看著送到紅唇邊的根莖,神色怪異無比,甚至有點想笑。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但他居然肯這麼做……
她慢慢地啃了一口,根莖苦澀,澀中微甜。
像此時的心情一樣。
她的腦子也清醒了好幾分,也從戒指裡摸出幾粒解毒丹藥配合著吃了,還回手塞了一顆到陸行舟嘴裡。
纖指觸及他的唇,陸行舟嘟起來親了一下。
夜聽瀾似嗔似怨地看了他一眼,隻是收回了手,沒有多餘表示。
氣氛一時安靜,兩人都在默默消化藥力,引導根莖物的淨化之效洗滌血液。
對陸行舟其實沒什麼效果,四品的根莖效力不足,解毒丹也不對症。但對夜聽瀾有效,她何許人物,隻需要一點外力推動,就足夠讓她把血液中不應有的躁動儘數驅逐。
正當陸行舟再也無法按捺,試圖繼續親她的脖頸時,夜聽瀾睜開眼睛,輕易一個旋身離開了他的懷抱。陸行舟嘟著嘴直接親了個空,眼神幽怨無比。
旋即纖指點在他的眉心,一陣清涼沁入心脈,陸行舟動作頓在那裡,眼神漸漸清明。
夜聽瀾抄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陸行舟坐在輪椅上抬頭對視。
過了好一陣子,夜聽瀾忽地笑了起來:“後悔麼?”
“嗯?”
“沒事摸什麼藥呢?”
陸行舟啞然失笑,站起身來,從戒指裡又摸出一套外袍,包裹在她身上:“真要忘了有藥,才是後悔。”
他的動作如此自然,真就像是丈夫在給妻子披衣似的。
其實他不摸藥,以夜聽瀾的實力早晚能自我掙脫,那時候會死人的。倒是這藥一摸,那在夜聽瀾心中的觀感直線上升,好感度飆漲。
有好感,又有肌膚相親,男人在女人心中的地位再也與往常不同。
夜聽瀾也沒再拒絕他的披衣,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你不是對我色心已久?”
“嗐,哪能叫色心呢,那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承認了?”
陸行舟默然片刻,“嗯”了一聲。
“因為我像元慕魚?”
陸行舟愣了愣,搖頭:“還沒看見你長啥樣的時候我都起意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長啥樣你就能見色起意?”
“……你真不知道戴著麵紗更誘人嗎?”
“不知外貌、不知身份,甚至我還是你的導師。這都能起色念,你是什麼品種的禽獸?”
陸行舟撓頭,沒回答。
就算是這種禽獸,那也比“因為像元慕魚”的答案好一百倍。真要說因為像魚,現在大概就可以被丟湖裡喂魚了。就算是在看了外貌之後起意,那因為像元慕魚的嫌疑怎麼都洗不清,還不如戴著麵紗就起意。瞧先生罵歸罵,還帶點笑呢。
夜聽瀾緊了緊身上的外袍,向湖畔走了幾步,看著黑暗的湖麵:“你知道我是天瑤聖地出身。”
陸行舟道:“那怎麼了,天瑤聖地也不是個個道士吧,你又不是國師聽瀾真人……她還管師妹嫁娶不成?”
夜聽瀾明明一肚子複雜情緒,都差點被這話逗得笑出了聲:“她啊……她真管。”
陸行舟道:“總有一天也會有個男人管她。”
夜聽瀾沉默片刻:“她是出家人。”
“我管她是什麼人,你又不是。”
夜聽瀾沒想到否認個身份竟又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實在哭笑不得,半天不知道怎麼回這話。本來想勸說他打消這種不應有的念頭,大家正常相處,可現在找什麼理由?
師徒?他反手就說你是個女間諜,教書是有所圖,不認先生。
早被他玩明白了。
最後索性道:“你的心思永遠得不到回應,何必白費工夫。”
陸行舟反倒沒想到會有這答案:“先生的意思,同意我追求你?”
夜聽瀾欲言又止,索性道:“隨便。誰能管得著你?”
說完似是也覺得這種話很羞恥,旋即轉身去了玄蛇屍體邊上,直接開啟轉移話題大法:“它這一身都算好東西,你有什麼需求沒?”
“給我一點血液煉丹用,其他沒需求,你收著就行……我戒指沒這麼大。”
“你要血液想害誰?”
“……我連唾手可得的都沒害,還能害誰?這就是個丹師遇上藥物的研究之心。”
夜聽瀾柳眉倒豎:“你說誰唾手可得!”
“?”陸行舟目瞪口呆。
是不是不管什麼身份地位的女人,隻要是女人,最後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