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不速之客,便是蕭府長子蕭雲洺,同時他亦是千離堂睢長戚的高徒,且傳聞直言,其必有望參與今歲千離少堂主的選拔。
可是,颯雪殿與千離堂早於四年前那次門中驚變便結下梁子,自此勢不兩立,積怨頗深。
故而,即使是自家儲主的兄長,方才前去稟告的門侍還是十分警覺,二話不言便差人將劍架於其頸項之處,滿臉戒備之色。
好在蕭雲洺是個明事理的人,於此情形並未過多計較,僅僅付之一笑,繼而耐心地等待那位還在偏殿議事的颯雪儲主。
不經少留,歐陽景簫便接見了這位異門中人。
蕭雲洺站在偏殿口望著那輕裘緩帶的颯雪儲主,不禁揶揄出聲:“事都議完啦,四弟一門的待客禮數自與彆個不同,為兄真是大開眼界。”
歐陽景簫輕放下茶盞,淡笑吩咐:“玄隱,來者為上客,設座。”
待一旁的墨玄隱將景簫對座設下毛氈,蕭雲洺才步子逶迤地踱向幾案旁,褰裳長跪道:“蕭某拜見貴門儲主。”
歐陽景簫見他這會兒又正襟危坐起來,便也不回禮,隻自顧自得地一手展卷,一手品茶,怡然自得。
“雲韶。”蕭雲洺眼見他不理不睬,隻得長聲喟歎,“雖說是各為其主,但儒家有言,‘親疏有彆’。好歹我也是你兄長,如此這般,豈非存心離間我們兄弟之情,待到回府,又不知會怎的落人話柄!”
歐陽景簫擢手倒茶,不動聲色地以餘光瞟了他一眼,語氣閒淡:“隻可惜,本殿平素恪守法家‘不彆親疏,不疏貴賤’之理,行事涇渭分明慣了,嫡兄年長,還請多多擔待才是。”
蕭雲洺嘴角抽了抽,開口尋思說點什麼,卻是無言以對。
對於此類辯駁,墨玄隱早已見怪不怪,故僅抿了抿唇,即忍住了嘴邊將要綻放的笑意。
“不知嫡兄此次回堂是否見著了你的師尊?”歐陽景簫拈住新杯盞的邊緣,遞上清茶,狀若無意。
蕭雲洺搖首,目光中多了幾分無奈。
歐陽景簫見狀,心中了然。故隻輕笑了一聲,端起茶盞微抿一口,不複言語。
“哎,你這是作何態度?”蕭雲洺有些不滿了,為四弟如此堂而皇之地取笑,他麵子可掛不住。
“嫡兄,就我所知,長戚夫子的脾性絕非一般,你既有數年未歸,他竟還能容你至此,實在令我意外。”
蕭雲洺被他噎得有些猝不及防,半晌無話,最終隻得扯了扯寬敞的月白廣袖,道:“不過言語提及了兄長,你便存心以揶揄此稱為樂,辭令真是一點兒都不落下風。不說了,此番我是為踐諾而來,替家師為先主上一炷香。”
望著他堅定的眼神,歐陽景簫心中驀然有些觸動,眸色也染上幾許淒冷與愴然。許久,她淡淡地說:“ 玄隱,時辰尚早,先將他安頓至客殿罷。”
廳房內,亓淮攸緊緊盯著匍匐在地上的門人,神情晦暗。
“蕭府的長子?”
“回尊者,此乃門下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言。”
“你可知曉他是來做什麼的?”
門人囁嚅了幾聲,才道:“這個……恕門下無能,他們是在殿內交談,長廊外皆有武閣弟子在把守,門下想進去送些什麼,也被拒之門外……”
亓淮攸蜷起食指指節,再以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指尖末梢,思忖良久,霍然,眸中閃過一絲算計。他道,“如此,你先遣些殿中心腹,暗中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另外,放風出去,就說千離堂今年的待選弟子轉而前來投奔颯雪殿。”
“門下遵令。”
見人起身離去後,亓淮攸的嘴角斜上勾起,心中輕笑,蕭雲韶,你可不要高興的太早,要知道,我們之間的鬥爭還未真正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