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澗邊,水草青綠,凝露而立,不時有溪水淺淺,濺出水花,自有一番鐘靈毓秀之美。
蒹葭沿著水渚生長,溪水漾著輕波,泛著漣漪,為溪流岸邊的風景,又添了一抹靈動的氣息。
溪岸上,玉立著一碧裙美人,隻手攜著玉簫,眉宇間蘊藏著幾縷淡愁。明麗的翠綠,實是稱景,更令人生出感歎,此景似水墨畫的賞心悅目之感。
旁處的侍女,見此光景,一時晃神,竟久久不言。
美人目光,流連於玉簫之上,忽而輕輕啟唇,吹奏玉簫。簫聲清澈而深遠,又夾雜著輕縷惆悵之意,聞者皆不禁為之動容,感懷一時。
此刻,兩行清淚,滴落在了玉簫之上,使原本透著幾分碧色的玉簫,色澤更為純淨逷透,了然在目。
清溪麵上,粼光波動,人的倒影清晰可見。
一曲奏畢,簫聲頓住。
美人緩緩放下玉簫,側身道:“紅蓼,最近,可有公子的音信?“
那個被喚作紅蓼侍女見狀,麵色微訝,旋即明了,道:“沒有。“
美人眸光又複清明,自言道:“他避世已是四年之久,恐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幾時了,心中仍住著那抹清影,揮之不去。
常言哀莫大於心死,耿耿於懷之事,又豈肯重來。
若說四年前不過是浮生一夢,這一切便還可回到最初他們的無憂無慮的時光。
於颯雪殿,他終究是不願再觸及。
日暮初至,歐陽景簫正將新香添入案前的立著的鎏金熏爐。
一旁佇立的是一青衫俊秀男子,他一言不發,目光卻寸步不離賬冊。
換好熏香,景簫餘光略掃男子,緩緩而道:“玄隱,據錦綾閣的賬冊上所載,我們與那西燕商賈是有些往來?“
墨玄隱愣神,隨即,麵色凜然,道:“回公子,確實如此,屬下是以幾匹絲綢織錦換與他們一些奇珍異寶,想來那時他們的態度甚是堅決,令屬下著實不解。”
景簫聞言,冷笑道:“我昨日翻閱鑄劍坊的賬冊,就覺察到睢繹與那商人交往頗多,這人恐不是個商人那麼簡單,竟有意與江湖兩大派係扯上關係,這些,我定會弄個明白。 不過,聽聞西燕人兩年前與那睢繹還有些過節,若我們能與他們合謀,找準時機給睢繹使個絆子,倒也痛快。”
賬冊載有,乾道年間,劍坊惟與南涼、西燕商人有過十餘次貿易往來。南涼勢力不容小覷,畢竟處於江陽,隔岸在望。西燕國境地處西北邊疆,而疆域恐隻有南涼幾個郡縣的大小,故西燕較之南涼更適合拉攏些。
要想徹底收回鑄劍坊,惟一的契機便是與他們的來往,若從中介入,便可步步為營,進而取勝,邁出了計策中的第一步。
墨玄隱猶疑道:“屬下以為,此計雖好,但亦不是天衣無縫。我們應先考慮如何取信於他們?“
景簫淡道:“此處你無須憂心,我們有鑄劍坊的信物,且你又是錦綾閣的掌坊,足以使他們明白我們的誠意,且我疑心,此番西燕那邊也有此打算。”
墨玄隱見此,便知景簫早有把握,隻得道:“公子,那我們與那商人是期於曲笙樓會麵?”
景簫凝眉,冷笑道:“曲笙樓地處於劍坊之東,上次試探過後,睢氏定會安插眼線在那處,城北易突顯我們的行蹤,不如去城西,玉簾苑是颯雪產業,奚掌苑也是自己人,我們大可安心前去。”
墨玄隱微微頷首,又言道:“公子,那我們何時行動?“
景簫閉了閉雙目,淡言:“此事自是越早越好。“
墨玄隱若有所思,心知拖長了些時候,也會無端生出些變數,便道:“屬下到時在一旁也會謹言慎行,請公子安心。“
歐陽景簫撫了撫有些許斑駁的銅爐,幽香淡淡浮出。眸光一片幽深,這玄隱為己辦事多年,性子穩重是毋庸置疑的。
可睢繹疑心甚重,而畫言那邊亦不比這邊好多少,這是一招險棋,若想鑄劍坊重歸颯門,則定要花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