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做就做。
弘曆心裡一旦冒出了那個念頭,連這一晚上都等不及了。
青櫻……就非得叫青櫻嘛?
隨便叫個什麼青桃青杏青梅青蘭青菊青草青木青花什麼的,不一樣也挺好的嗎?左右都大差不差。
他擰眉思索片刻,依依不舍的從諸瑛的懷中退了出來,對著她咧嘴笑了笑,又親了親她的手。
“諸瑛,等我一下哦。”
接著就連忙走到書桌前,平鋪白紙,提起筆來,筆尖蘸墨,就開始筆走龍蛇的寫下來好幾行的字。
一連寫了十幾個,才終於滿意的舒了口氣,放下了筆,又衝著門口吼道。
“王欽!”
門外正跟圓心麗心惢心美滋滋說著話的王欽霎時間渾身一抖,臉上肌肉顫了顫,又摸了摸自己搖搖欲墜的帽子,連忙點頭哈腰的往裡麵走去。
“奴才在!奴才在……”
“拿去!”
弘曆隨手將手中寫好的那張紙扔了過去,又摸了摸下巴,眉梢微挑,頗為自得自己此刻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待會兒就可以對著諸瑛邀功了。
想到這裡,他便擺了擺手,豪氣萬丈的命令道。
“快送去凝翠軒,就說青櫻的櫻字有點克本王,讓她趕緊選一個新名字,明日本王就給她定下來,昭告所有人!”
王欽腦子還有點懵,腿就已經下意識的開始調轉方向飛奔而出了,因為他覺得王爺現在的狀態有點癲。
也不敢拖延,呼哧呼哧就是一頓跑,走到了那凝翠軒門口,才隱約明悟了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緊接著就是震驚咋舌,兩隻手舉著那張紙,低皺著眉低下頭,他也略識得幾個字,迎著門口的燈籠映射過來的光線,打眼一瞧,什麼青花草樹木的湊成一堆,不由得心裡暗自嘀咕著,王爺怎麼突然就想起來給那青櫻格格改名了,都用了十幾年了,要克早克了,還用等到今天嗎……
心裡是這麼想的,可他究竟屁股坐哪邊兒,卻是門兒清,無論如何,對於這麼一個王爺明顯是避之不及的前兄弟後側福晉,他都得把態度給擺正嘍!
想到這裡,王欽清了清嗓子,有些佝僂的身子緩緩站直,下巴揚起,做出一副矜持又高傲的樣子來,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進去。
阿箬本就在院子裡偷懶,眼睛又尖,猛的就瞧見了他,還以為是王爺又回心轉意了呢,瞬間就精神一振,眼珠子一轉,連忙快步迎了上去。
“王總管呐,你這個時候過來,可是王爺有什麼吩咐?”
“嗯。”王欽隨意的點了點頭,態度不怎麼平易近人,甚至有那麼點高高在上,過於尖細的嗓音有些刺耳。
“王爺確實有吩咐,不過呢,我得當著側福晉的麵來說。”
這種態度看的向來也心高氣傲的阿箬很不爽。
心裡暗自罵著:不就是個沒根的閹人嗎,臭氣哄哄的,你高傲個什麼勁兒?
想到這裡,她撇了撇嘴,又翻了個白眼,在昏暗的院子裡看的不怎麼清晰,態度也不甚熱絡了,敷衍道。
“我們側福晉在裡麵呢,跟我來吧。”
王欽斜眼瞥了她一眼,輕哼一聲,不緊不慢的就走了進去,恰好直麵就望見了青櫻那張還沒卸妝的臉,映著昏黃的的燭光,顯得煞白又紫紅,霎時間嚇得他腳步一僵,身子一抖,眼皮直抽搐。
“咳——側福晉……”
他連忙移開了眼,卻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就這麼通知著。
“王爺有旨,你名字中的櫻字不太吉利,對王爺不好,所以命您趕緊換一個字兒,這不,王爺都給您提前寫好了,您隨便選一個就好了……”
青櫻:“……”
青櫻瞬間如遭雷擊,隻覺得自己怕是幻聽了,本就鮮紅的嘴唇無意識的張大,控製不住的瘋狂眨眼,連帶著細長到太陽穴的眉毛也微微抖動,伸出那隻帶著長長護甲的粗短的手,顫抖著指向王欽。
“我,弘曆哥哥怎麼會這樣對我?不可能!王欽,你哪來的膽子,竟敢私自傳旨,你這麼汙蔑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欽:“……”
王欽麵色發沉,隻覺得她腦子有病,又不想跟盯著這副尊容的她多說一句話,轉頭看見一臉震驚的阿箬,就把那張紙遞給了她,陰陽怪氣道。
“奴才是不是假傳旨,您應該清楚的很,左右王爺的旨意已經帶到了,還請側福晉您麻利點兒,趕緊選一個吧,不然明日……”
看著青櫻本就煞白的臉更加煞白,呈現目瞪口呆的哀婉淒迷狀,他隻覺得眼睛一疼,轉過身踏出門,重重的哼了一聲。
得不到王爺一分看重的側福晉,他才懶得敷衍一分,有這時間,還不如趕緊去抱抱富察格格的大腿呢。
*
正院。
琅嬅剛沐浴更衣完,穿著輕薄的寢衣倚在窗邊,望著高懸的明月,神思發飄的想著白日裡諸瑛那張清絕的臉,麵頰有些泛紅。
良久,本是走到床邊正準備歇下,突然聽到一陣動靜,抬眼望去,就瞧到蓮心低垂著頭,腳步輕輕的走了過來。
正詫異間,又看著她就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要說不說的,琅嬅蹙了蹙眉。
“什麼事?”
蓮心手指捏著自己的衣袖,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小聲說道。
“回福晉,方才,方才王爺派王欽去了凝翠軒,說,說,說側福晉名字裡的櫻字克他,命令她今晚……改一個名字……”
琅嬅:“……”
琅嬅:“噗嗤。”
若問她的臉上為什麼突然浮現出笑容,實在是因為她對這個王府愛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