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英知道他們要去外海釣魚後,嘮叨了一個晚上,還說了很多要注意的事情。
比如到了外海,不能亂說話。
不要在船頭小便等。
可嘮叨歸嘮叨,手裡的活卻不少,當晚就幫忙烙了不少光餅,順手搞了些糟肉。
在他們這裡,光餅除了光吃餅外,還有一種相當奢侈的吃法。
那就是用刀將光餅切開,然後放一塊糟肉進去,再弄一些醃製好的雪裡蕻鋪在上麵。
本地把這個叫做雪菜光餅。
北方地區,到了秋冬季節其葉片部分變紅,故因此得名“雪裡紅”,在中國南方,因為很少見到變紅的“雪裡紅”,所以也被誤傳為“雪裡蕻”。
看到這個光餅,李多魚不禁咽了咽喉嚨,忍不住先吃了塊,有些東西不一定談得上好吃,但就是有種過去的味道。
小胖墩聞香趕了過來,見到小叔在吃光餅後,咧嘴笑道:“叔,你在吃什麼東西。”
李多魚瞥了眼李浩然:“要不要也來一塊。”
小胖墩飛速點了點頭。
可就在此時,廚房外傳來了二嫂的聲音。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你把吃東西的時間,用在學習上,哪裡還會不及格。”
看婆婆正在給小叔子做光餅,朱秀華忍不住抱怨拿起來:“阿娘,你以後不要再讓浩然偷吃了,現在已經是全校最胖的,在這樣下去,說不定就變成整個擔擔島最胖的。”
陳慧英在其它細節上,會讓朱秀華,唯獨孫子這塊。
“能吃是福,再說浩然哪裡胖了,這是福氣相。”
“彆人家想吃都沒得吃,伱看看老曾家那幾個孩子,一個個瘦的跟猴一樣,感覺一陣風都能把他們給吹倒。”
朱秀華回道:“可我聽人家說,太胖了,長不高的。”
“沒營養才長不高。”
阿娘這麼一說,李多魚打量了眼小胖墩,突然感覺李浩然也沒有想象的那麼胖,最多就是臉上和四肢的肉多了點,肚子圓一點。
跟前世,那些喜歡吃炸雞,坐下來都有好幾圈輪胎的小胖墩比起來,李浩然這“噸位”是完全不夠的。
可能是油水不夠的緣故,整個擔擔島的人,看來大多都是精瘦型的,所以隻要稍微胖一點,在這個年頭,很容易被人叫成胖子。
朱秀華感覺這一年,她這個婆婆變了非常多,以前看到她,都不想跟她說話。
現在不單話多了,隻要她說錯話,不單會瞪她,且還會回懟她。
朱秀華算了下,現在她在這個院子裡的地位,已經跌到第五了,幾乎沒啥說話的份量。
朱秀華也很明白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窮。
現在大家全都向錢看齊。
誰比較有錢,地位就高一點。
就好像現在的小叔子李多魚,雖然整天在外麵喊窮,可誰不知道,他現在是全島最有錢的。
那些跟她一起織漁網的大娘們,隔三差五就要誇他一遍,恨不得是他們家的女婿。
朱秀華又看了眼自家老公,自打李多魚當上村主任後,他就又回去當村會計了。
繼續領每個月三十塊錢的工資,過起了安逸的生活,每天下班後,不是散步,就是在那聽收音機。
看到這裡,朱秀華氣不打一處來。
“李耀國,你給我去管管你兒子,都胖成什麼樣了。”
“彆整天跟一灘爛泥一樣。”
第二天,差不多淩晨六點左右,東方有顆蛋黃正從海麵緩緩升起。
擔擔島的碼頭也跟著熱鬨了起來,大多都是等漲潮出海的漁民。
畢竟擔擔島的漁港是建國初那會建造的,並不是什麼深水港,出海是要看時間的。
而今天恰巧碰到大潮。
大多數漁船都是趴窩了。
所以來早了也沒用。
當李多魚來到碼頭時,發現三叔他們正在往拖船上搬運水和吃的。
在這個時令出海捕魚的話,應該是要去捕帶魚。
船上抽著旱煙的二叔公,看了眼李多魚背著那麼多根魚竿,問道:“多魚,這就是小鬼子送你的魚竿嗎,給我看兩下。”
李多魚遞了根魚竿過去,其實他有點擔心的,怕二叔公突然把他的魚竿給砸了。
畢竟二叔公是經曆過那段悲慘歲月的,且還是受害者,無論現在雙方關係如何。
但那種沁入骨髓的痛恨,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二叔公本能討厭小鬼子的一切東西。
二叔公接過魚竿後,端詳了會,隨後眉頭擰了起來。
“這小鬼子確實厲害,連根魚竿都搞得這麼好,那他們的漁船是不是也更厲害。”
李多魚點點頭。
並沒有跟二叔公透露太過有關島國的信息,不然怕他心裡一下不平衡,把他的魚竿給折了。
二叔公將魚竿還給李多魚。
“外海浪大,你們那漁船不是很大,出海釣魚一定要小心,看到白頭浪就要跑知道沒有。”
“知道了。”
一大早就起來收魚的老莊,見李多魚要出海釣魚,趕緊說道:
“多魚,你今天要是釣到大魚的話,記得賣我點,最近良玉的海鮮店生意不錯,想要一點大貨。”
李多魚看了眼莊叔,自打他兒子的海鮮店生意變好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變好了很多。
此時,一旁姍姍來遲的魚販子米老頭,看到老莊後,忍不住罵道:
“他娘的,老莊,你不能仗著跟咱們村主任熟,就一直搶貨啊。”
老莊嫌棄看了他一眼:“我跟他爹是兄弟,他魚不賣給我,難道賣給你啊。”
“再說你們以前生意做大時,有想過分一杯羹給我嗎。”
米老頭自知理虧,趕緊跟李多魚說道:“多魚,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有釣到大魚的話,價格好商量。”
李多魚笑了笑。
“我這是第一次海釣,你們就不怕我打龜啊。”
一旁的漁民笑道:“打龜是不可能打龜的,最差也能搞些黑鯛回來。”
米老頭趕緊說道:“哪怕是黑鯛,我也收。”
一位正在抽煙的老漁民感慨道:“大家有沒有發現,這兩年魚好像越來越少了。”
“尤其是大黃魚,感覺就跟消失了一樣,已經連續好幾年都沒漁汛了。”
“不單大黃魚,我覺得剝皮魚也少了很多,以前一網都是一大船的。”
李多魚想起來前世,彆人告訴他的話,好像0年代這會近海魚類還挺多的,就是有些特定的魚種,因為長期被捕撈從而減少了。
而真正的近海漁業資源枯竭,應該從90年代開始,那時候近海就能難網到成群的大魚了,都是些小雜魚,大家都開始轉戰外海和遠洋了。
而到了95年,國家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正式施行了“禁漁期”。
而在出發前,李多魚突然想起什麼,到德發衛生站那裡,買了兩根用來打豬的針管。
隨著漁船發出隆隆隆的聲音後,漁船慢慢離開了漁港。
差不多兩個半小時。
漁船已經離島非常遠了。
船老大李曙光看著眼前的茫茫大海,四周已經看不到海島和山了,且附近連一條漁船也沒有。
第一次把船開到這麼遠的他,有點擔憂地說道:“多魚,這一帶你熟嗎”
陳文超和李清光也有些擔心,他們發現自己身為海邊人,看到這茫茫大海後,居然也會怕。
李多魚隨口說道:“熟,以前走貨的時候,經常看到有灣灣那邊的漁船在這裡釣魚。”
其實這個釣點是前世那個叫老唐的漁民告訴他的,也就是告訴他入海口有三刀魚和大鰵魚的那位。
前世,他就很喜歡在這裡船釣,說在這一塊海域,下麵全是石斑窩,90年代那會,他在這邊釣石斑賺了不少錢。
不過在這個地方釣魚。
除了要擔心海上多變的天氣外,還特彆需要注意一點。
就是這裡離海外省很近,海上的界限很是模糊,最怕碰到的就是執法的鐵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