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的時間為兩天後。
李多魚趁這兩天時間,帶著陳文超和他爹,檢查了遍生蠔田,順便告訴他們一些養殖生蠔的注意事項。
因為培訓要半個月。
再加上前往島國考察的一個月,加起來要一個半月的時間。
而養生蠔看起來簡單,也不用像海帶那樣,特意耗費大量時間去調節養殖水層,甚至連露出水麵被太陽曬都不怕。
但李多魚發現,想在這個年代養好生蠔的話,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主要原因是,近海生物實在太多了,他養這麼多生蠔,就等於在告訴附近的魚蝦蟹,這裡有免費的自助餐吃。
李多魚第一次感覺,漁業資源太過豐富,也是一種苦惱。
首先有海魚過來偷吃他的生蠔,黑鯛、河豚和老板魚,這三種魚就特彆喜歡吃生蠔。
河豚那牙齒自然不用說,隻要不是鐵,咬啥都是嘎嘣脆,吃生蠔簡直就是小事一樁。
老板魚呆萌呆萌的,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吃起生蠔來,卻一點都不比河豚差。
而黑鯛這玩意,最喜歡吃的東西,大概率就是生蠔了,以前村裡那些養蠔的,恨不得每天都雇人在蠔排上釣這種魚。
所以,李多魚讓陳文超有空就在生蠔田附近放一些粘網,麵對這幾種魚能抓多少是多少。
除了魚類外,生蠔最大的天敵是螺類,什麼海蠣螺、脈紅螺、荔枝螺等等。
尤其那種荔枝螺,一次產卵有五千到一萬粒,它們會用酸液腐蝕生蠔殼,然後吃裡麵的生蠔肉。
糟蹋起來非常的厲害,一旦沒控製好,讓它們泛濫了,至少會有一半的生蠔遭殃。
老李以前那種立柱的生蠔田,產量小,長不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海螺。
由於李多魚采用了吊養的方法,海螺就沒那麼容易爬上去,但一周最少也得巡視兩三次。
順便去除附著在上麵的藤壺、貽貝、海鞘、苔蘚蟲等等。
而人工能乾預的,都算小事情。
對李多魚來說。
生蠔養殖戶最怕的有三種情況。
一種是天災台風。
真遇到了,養殖戶除了提前搶收,沒有其它的法子,要是沒提前搶收的話,被海浪打到了沙灘上,就會有村民幫你“收”。
另一種則是赤潮。
本地人叫“臭海水”。
這是一種由海水中藻類過度繁殖,從而引發的災害。
一旦發生赤潮的話,生蠔最少會死亡一半以上,而最近連連的高溫,也讓李多魚很是擔心。
第三種則是近海的水質汙染。
不過現在內地工廠並不是很多,倒也不用特彆擔心,但再過幾年,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
將會達到汙染的巔峰。
內地沿江的工廠就會猶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各種工業汙水,全都沒有經過處理,直接排進江河裡。
到時候,不單烏江會受到嚴重的汙染,連近海的區域,也會跟著遭殃。
聽完李多魚的講解後。
老李一臉苦笑,原來養殖生蠔要注意這麼多。
跟多魚的養法比起來,自己之前的養法,還真的是有夠隨便的。
可一下子學到這麼多養殖知識,對陳文超和老李兩人來說,有點超綱了。
偏偏又都不識字,沒法用筆記下來,隻能用腦子死記硬背。
由於這次要去的時間比較長。
作為村主任的他,按照規章製度流程,還得找村支書請個假才行。
於是,李多魚來到了村委王大炮的辦公室,說道:“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王大炮見到李多魚後。
“是不是想通了,準備當鮑魚養殖小組的組長了。”
李多魚搖搖頭:“沒有,我是打算跟你請假的。”
“伱一個村主任請假,哪裡還需要我同意。”
李多魚說道:“這次不一樣,請的時間比較長。”
“請多久”
“一個半月。”
聽到這個後,王大炮眉頭緊皺起來,說教道:“你作為村乾部,我不求你一定要以村子發展為己任,但也不能什麼都不管不顧”
見王大炮開始扣帽子,李多魚趕緊把批條給拿出來。
“你先彆著急,看下這個批條再說。”
當李多魚拿出那張小舅給他的批條後,王大炮把原先醞釀好的話,硬生生都給吞了回去。
【李多魚同誌將代表尚峰鎮的養殖戶,前往榕城大學進行為期半個月的曰語培訓,隨後同考察團前往島國長崎市,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水產研修學習,請各單位給予批準放行。】
蓋章:榕城市政府。
看到這個蓋章後。
王大炮嘴角抽了抽。
李多魚這麼一個初中結業的養殖戶,竟拿到出國研修的名額。
說不羨慕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對王大炮來說,更多的則是後悔。
如果當初聽那個楊所長,把那一百畝海帶給養好,那說不定,今日同考察團一起出國研修的人,就有可能是他了。
在不甘和悔恨中,王大炮還是在請假條上簽了字,隨後調整了下心態,一臉笑容對李多魚說道:
“多魚同誌,這次出國考察,你一定要跟著組織好好學習,多學點先進技術回來,好帶領我們擔擔島早日走向先進。”
李多魚笑道:“作為村乾部,那是應該的。”
而讓李多魚沒想到的是。
他剛剛踏出村委,就撞見了急匆匆趕到擔擔島的陳書記一行人,沒想連鎮長高天雲也在。
“多魚,你先彆走,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王大炮見到陳書記來了後,一臉諂笑道:“書記,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通知一下村乾部。”
“不用了,我今天專程過來找多魚的。”
“哦。”
王大炮愣了會。
而是直接來到李多魚的主任辦公室,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陳書林皺起了眉頭。
“多魚,你這怎麼連張桌椅都沒有啊。”
李多魚尬笑道:“發生了點小事情,我把原來的桌椅都給退掉了,重新采購要一定的時間。”
“這樣啊,那我們去會議室吧。”
一群人來到會議室後,陳書林開門見山問道:“多魚,擔擔島養殖鮑魚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李多魚思考了會,回道:“這件事都是王支書在負責。我沒怎麼接觸過,並不是很清楚。”
陳書林整張臉拉了下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跟我打馬虎眼,要不是信用社的小高發現,還真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了。”
隨後,陳書林掏出了一封信,並將李多魚貸款材料拿了出來,對比了下上麵的筆跡。
其實這段時間,鎮裡麵一直也都在找這封信到底是誰寄出去的,他們采用了最笨的辦法。
鎮裡麵羅列了一些名單出來,然後采用了最笨的辦法,就是對比字跡,沒想還真就給找到了。
李多魚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被發現的。
既然被發現,李多魚乾脆也不裝了,認真回應道: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就是規範經營,你得把投資的錢,握在自己手裡。
鎮裡出麵成立一家鮑魚養殖公司,將大家投資的錢看管起來,再請一個會計,審計每一筆錢的用途。
到時候,真把鮑魚養出來了,賺到錢了,根據股份進行分紅。”
陳書記略帶責備地說道:“你這小子,懂這麼多,為什麼怎麼不早點跟我們講啊。”
李多魚反問道。
“兩位領導,我要早點跟你講,你們會相信嗎”
聽到這句話後,陳書林和高雲天都沉默了。
可現在說什麼都有點晚了,陳書林嚴肅說道:
“我們收到你的提示後,就去查了那兩個港島人身份信息,根據出入境提供的資料,兩人現在確實是港島人。
不過,他們先前是潮汕那邊的,六十年代偷渡過去的,身份是兩名酒店的廚子。
這次來內地,是跟著酒店老板來的,原本是給外貿中心酒店的廚師培訓的,可在前段時間,那位老板已經回去了,他們卻選擇在內地多逗留一段時間。”
得知那兩個港島人的身份後,李多魚眉頭緊皺了起來,難怪那兩人對鮑魚會那麼熟悉。
原本是廚子。
而在會議室門外偷聽的王大炮,得知兩個港島人的真實身份後,心中猛地一緊,臉色瞬間慘白了起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這楊所長害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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