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後。
合作社大門關了起來。
審查小組的組長竇淩對工作人員說道:“你們清點一下,目前合作社裡的物品和總價值。”
合作社的營業人員,知道出大事了,見主任被控製了起來。
她們也不敢亂說話。
女營業員張麗說道:“那我們可以回家嗎,我們就隻是領工資的。”
“當然可以。”
笑麵虎竇淩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你們得先配合下調查,現在你們說的話非常重要,如果我發現伱們有包庇嫌疑人的話,那就隻能按從犯處理。”
緊接著。
執法人員問道:“一斤紅糖多少錢”
“八毛。”
執法人員說道:“我是說,之前,你們賣多少錢。”
“一塊二。”
“香皂一塊多少錢”
“五毛。”
“大前門煙,你們賣多少錢。”
“四毛半。”
而這些價格,全都被執法人員記錄了下來。
小房屋裡,被控製起來的王進軍,聽到這些報價後,額頭的汗水就跟打鬥一樣。
竇淩搖頭感慨道:“王進軍,你是真的狠啊,牌價八毛的糖,你賣一塊二,三毛的煙你賣四毛半。”
“沒記錯的話,單單香煙這一項,你們合作社一年就賣了兩萬多包吧,一年就能賺三千多。”
“組織可以理解你想多創造點利潤,但你得交到縣裡頭,不能放到自己口袋裡。”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主動交代,還是我們一項項慢慢查,慢慢跟你對賬。”
麵對竇淩的問話,王進軍隻能選擇沉默,因為他說的這些全都是事實。
見王進軍不願配合。
竇淩歎息了聲:“給他戴上吧,帶回縣城慢慢問,反正有的是時間。”
王進軍戴上“銀手鏈”後,被押到了碼頭這邊。
而在這時候,他老婆和兒子,以及女兒和女婿全都跑了過來,擋在了碼頭這邊。
有的拿著鐵鏟,有的拿著魚叉,有的拿著棍子,王進軍的大女婿,對著執法人員吼道:
“你們不能這樣,就把人帶走。”
見村民擋住了路,執法人員擋在竇淩麵前,這次由於來的比較著急,並沒有跟派出所商量,所以也沒帶家夥來。
而在劍拔弩張時,老乾部竇淩走到這些人麵前,冷笑著說道: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我們是可以把人給放了,但下次我們來的時候,就不是抓一個人了,且你們這種行為,還會影響到你們家孩子,一旦有記錄了,入伍,成為公職人員都是不可能的。”
竇淩講出這句話後。
這些拿著“武器”的王家人,全都不敢動彈。
而那個穿著華麗的王家老太太,見沒有辦法,直接癱倒在地上,哭天喊地道:
“進軍在合作社那麼多年,一磚一瓦都是他蓋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把人就給帶走。”
而王進軍的老婆,此刻腦袋嗡嗡的,她這才意識到,那個陳瞎子說的話,竟然是真的。
王金山也很緊張,見阿爹給人帶走,他恐懼到全身不自覺發抖,可身體卻動不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眼前這些人,把他阿爹給帶上了船。
而此刻,碼頭有很多村民在圍觀,那些討厭王進軍的人,忍不住笑道:“這王扒皮終於給關進去了。”
“東西那麼貴,遲早的事情。”
“活該,他就是太貪了,競選的村主任是要審查的,他不去競選的話,說不定上麵還注意不到他。”
不過,也有部分村民很是擔心。
“咱們投資鮑魚那些記錄都是王進軍管的,他要是進去了,以後咱們找誰分紅啊。”
“咱們手裡都有入股的票,王進軍進去了,找王大炮不就可以了,再說這項目是他拉的。”
“可我聽說,王大炮也不乾淨,他要是也進去了,怎麼辦”
“你彆烏鴉嘴。”
想到這,大家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兩兄弟擺在明麵上的工資,一年還不到五百塊,且都沒有人捕魚養殖,也沒有走貨過。
可兩家人都建起了兩層樓,還帶庭院,家裡還有冰箱、彩電.
要是上麵來人去查王大炮的話。
肯定一查一個準。
而這幾天,不單縣級供銷合作社的人,鎮委那邊也來人了,帶頭的竟然是二把手高雲天。
直接用擔擔島的小喇叭通知道:
“經審查,村主任候選人王進軍,在經營合作社期間,存在著,不按指導價進行販賣,賬目不明等問題
由多方調查取證,王進軍在選舉過程中存在行賄選舉人員
經鎮委商議決定,取消王進軍的村主任競選資格,同時追究王進軍的舞弊責任,請村民選舉委員會擇日重新選舉。”
聽到這個廣播後。
村民並沒有感到驚訝,人都被抓了,還能選上,那就有鬼了。
而在碼頭那邊,一群當年漁業隊退下來的中老人正趁著退潮的間隙,在那修補著漁船。
“隊長,王進軍被擼下來了。”
“那這村主任,應該就是你的了。”
可李念天眉頭緊皺著,最近他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哪怕當選村主任,估計帶頭作用也不是很大。
最近李曙光總念叨著,李多魚那小子很會搞事情,聽的他耳朵都快長繭了。
“如果有能力的年輕人當村主任,大家會服氣嗎”
“那得看誰。”
“如果是曙光呢”
大家夥皺眉說道:“說實話,要是曙光的話,大家估計不會服氣的。”
李念天接著說道:
“那要是多魚呢”
聽到這個名字後,大家沉默了起來。
“彆人不知道,我家那個石頭,肯定會支持他的。”
以前負責廣播,但最近剛剛“開除”的茂樹雲說道:“如果是多魚的話,我家應該都會支持,畢竟我兒子的命,是他救的。”
李念天考慮了番。
“接下來,我可能不會再去競選了。”
大家驚道:“隊長,你可彆開玩笑了啊。”
李念天感慨了聲:“我一開始競選的主要原因,就是不想讓王家兄弟,一家獨大。”
“當年帶大家打魚,已經打的夠累了,再說現在科技進步的這麼快,咱們這些老骨頭跟不上時代了啊。”
“我聽說隔壁縣,都開始在搞遠洋漁船了,我覺得有機會的話,我想搞一艘大船,也去外麵打打魚。”
“還真有那麼一天,記得叫上我,我聽說,深海的浪很大,很想體驗一把。”
“你就這麼不怕死啊。“
“當然怕死,不過哪天真想死了,我也要死在海上。”
“呸呸呸,說的什麼屁話。”
這時有人皺眉道:“隊長,你要不參選的話,多魚那小子,要是也嫌麻煩,也不想參選的話,那怎麼辦”
老茂附和道:
“我也覺得很危險,那小子鬼點子是多,但一看就是那種怕麻煩的人。”
“這當了村主任後,就總是要開會,完成組織給的任務,他哪裡受得了。”
“那就大家想辦法,逼他參選。”
可李念天總覺得,這小子並不像表麵看到的那麼老實,其實他一開始還沒準備去競選的。
多少有這小子煽風點火。
李念天腦海裡不禁有了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但想想應該不可能,一個年輕人哪有那麼深的心機。
而自打王進軍被抓了後。
王大炮第一時間,就將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全賣掉了,並把財產全部轉移到了女兒名下。
同時銷毀了生產大隊時很多文件資料。
這幾天他也找過老三,可老三也對這件事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什麼這件事,有上麵的人盯著,甚至連找人問都不敢問。
而王大炮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為啥好端端的一件事會變成這樣。
而在看守所裡的王進軍,一直都以為大哥和老三會想辦法,把撈他出去,所以什麼都沒交代。
沒想,半個月過去了。
他的親哥王大炮,還有他家那個在榕城的老三,一點動靜都沒有。
最終在看守所裡。
王進軍等來了自己的宣判:沒收所有違法所得,並責令返還贓款,由於涉案金額過大,無悔過情節,最終被判處了無期徒刑。
直到宣判這一刻。
王進軍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他們給放棄了。
這讓王進軍想起小時候,兄弟三人在庭院裡,逗弄一隻壁虎時的情景。
“我們都沒碰它,尾巴怎麼就斷了。”
記得那時候老三說過:
“壁虎是故意斷掉自己的尾巴,用來吸引捕食者的注意,這樣就可以逃走了。”
而讓王進軍沒想到的是。
他現在就是那個斷掉的尾巴,隻能不停擺動著,卻沒法為自己辯解,因為他要是說太多的話。
捕食者就會去追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