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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艘活魚運輸船已經被困在這裡七八個小時,現如今,他們最怕的就是突然變天。
雖然大船不容易翻,可大船吃水也深,不遠處又有暗礁存在,要是刮大風把他們的船給推到暗礁附近,那就危險了。
可有時候,就事情就是這樣,怕什麼就來什麼。
一個小時前,突然就開始刮風了,隨後直接變天了。
最明顯的是,海浪開始變大了,漁民看到這種情況後,但凡在外海的小漁船都必須要回港了。
因為冬季時,海麵是會刮風的,尤其是剛剛降溫這段時間,海麵氣溫驟降後,往往就是要刮東北風的前兆。
而隻要出現氣溫驟降,不用一天的時間,海麵就有可能吹起七到十級的東北大風,本地人一般叫做“落東北風”。
每次落東北風時,漁民都是不出海的,因為海麵的風很大,近海魚都往深海跑。
所以等的越久,小田紀夫包括運輸船的船長就越著急,他們已經找過本地的救援。
可救援裝備實在太差了,連一個保溫的潛水和供氧裝置都沒有,隻能憋著一口氣下去割網繩。
結果最後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纏在螺旋槳上的網繩並沒有割掉多少。
小田紀夫那叫一個著急,原本他是想來這裡賺錢的,不要到時候,錢沒賺到,大船給弄擱淺了,到時候的救援費估計就是天價了。
可看到李桑的瞬間,他就特彆有安全感,因為這個年輕人給他一種很特彆的感覺。
迄今為止,他釣起來的那條金槍魚記錄,依舊無人可破,附近這個縣的釣手。
覺得記錄是被中國人拿走的,覺得太丟臉了,早就想破掉他的記錄。
可兩年過去了,還是沒人能破掉李桑的記錄,且不管是鰻魚、海帶、還是對蝦
這個年輕人都養殖得特彆好,給人一種非常靠譜的感覺,尤其是今年的蝦瘟。
他覺得李桑的對蝦養殖肯定也會出問題,要是出問題的話,按照合同多少也是要賠錢的。
可蝦瘟這東西跟天災沒什麼區彆,他都做好免掉賠償金的打算,畢竟跟這位年輕人的合作非常舒服,他可不想失去這樣一位合作夥伴。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李桑的養蝦廠以極小的代價就挺過了蝦瘟。
島國很多進口的大蝦,都來自中國的海外省,而今年海外省遭殃了,根本就沒有對蝦可以出口。
從而導致他們島國出現了大麵積的蝦荒,從上個月開始,大蝦的價格就非常往上漲。
要是能在李桑這裡進口到大蝦的話,那他的利潤至少在五到十倍這樣,這也是他著急前來的原因。
可沒想,去年還能順暢走的海路,今年居然全都是這種海帶田,剛好淩晨那會有點霧氣。
等大家發現海帶田時,想調頭就已經來不及了,不單撞上去了,螺旋槳還纏滿了海帶繩。
李多魚跟小田紀夫打了個招呼後,立馬就觀察起現場的情況來。
還真是有夠頭疼的,這艘八十多米長的活魚運輸船,硬生生就給乾進去了,直接衝毀將近兩畝的海帶田。
湊巧的是,這個海帶田的主人,李多魚還真認識,還是他的老同學,張振平。
而他也在現場,見到李多魚後,立馬就打起了招呼來。
自打同學會後,這位老同學就非常聽勸,砸了不少錢,乾起了海帶養殖。
現在他們浪奇村除了村支書外,就屬他養殖的海帶最多。
“多魚,好久不見。”
可沒想,李多魚反而笑罵道“你這海帶田,搞得亂七八糟的,以後不要在航道上養這玩意。”
張振平有些尷尬,他壓根就不知道航道是什麼東西,也沒想到,居然有船會撞向他的海帶田。
海帶田本來就需要很多棕繩,現在不用想都知道螺旋槳上是什麼情況了。
估計都被綁成粽子了吧。
“難搞啊!”
李多魚到了後,海巡的鐵殼船立馬找了過來,他們這次一共來了四個人。
船上三個人全都圍在一個火爐旁,臉色發白,頭發還是濕的,全都在顫抖發冷。
負責這次救援的劉誌峰主任見到他後,不由歎氣了聲。
“不好意思,李主任,感覺又要給你添麻煩了,這個我們真的搞不定。”
真正把李多魚叫過來幫忙的人是他,由於李多魚上次幫他們拯救過海外省的漁船。
劉誌峰主任就已經發現了,李多魚在海上救援這一塊,經驗非常的豐富。
眼看著東北風馬上就要來,劉誌峰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李多魚。
說不定,他會有辦法,於是就聯係了漁業局,讓他們通知李多魚。
沒想,這麼快就來了。
李多魚的釣魚船靠近海巡的鐵殼船後,李多魚直接跳到了對方的船。
“劉主任,真的辛苦你們了,能跟我講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我讓淮山跟你講。”
嘴唇發黑,全身都在瑟瑟發抖的許淮山,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海裡麵的情況有點複雜,這些海帶都是有樁,我們一開始下海去割的時候,起碼卷到了十來條
大多數聯接著海樁的,已經被我們給割掉了,就隻留下幾根用來固定住運輸船。
可最難辦的是我們水性不是很好”
說到一半許淮山同誌嘴唇顫抖了起來,全身不受控製地發抖,已經出現了失溫的征兆。
李多魚看到這幕後,趕緊說道“先彆著急說,趕緊去烤火喝點熱水。”
李多魚了解完情況,總算知道了,他們四個小時前,就開始救援了。
由於底部纏了很多海帶繩,且還都是帶樁的,他們一開始也嘗試讓附近的大船,將它從海帶田裡拖出來,可壓根就拖不動。
他們這些人,頭尾已經下水很多次了,可由於他們也不是專業的救援人員,每次都不敢潛水太久,最終就隻割了一些比較好割的棕繩。
可纏在螺旋槳上麵的,幾乎還全沒割斷,而根據他們的描述,那個大螺旋槳卡了非常多的棕繩。
目前螺旋槳位置,距離水麵大概兩到三米這樣。
碰到這種情況,李多魚也沒有冒進,而是皺眉思考起來。
水下作業原本就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再加上他們現在連個潛水服都沒有。
哪怕有的話,沒有經過培訓,大家估計也不會用,反而會增加難度。
對於水性非常好的陳文超來說,他一次潛水能潛四到五分鐘完全沒有問題。
他最高的記錄,是在水裡麵憋氣七分鐘。
至於劉運的水性也是不差的,這家夥由於有過一次“經驗”,這次直接被李多魚給帶上了。
當年他來擔擔島偷生蠔時,開的那艘拖蝦船就被漁網給纏上了,結果摸黑都能把漁網給割開,幸好他們動作快,不然還真就有可能被他給跑了。
但從清理螺旋槳這一方麵來說,劉運說不定比陳文超的技術還要好。
還有兩位分彆是石頭和潘叔,石頭水性也不差,但沒有陳文超和劉運來的好。
至於潘叔,他就是大家所講的“水鬼”,而在這個年代,海裡的水鬼並不是專門指那些專業從事水下作業的潛水員,更多是跟一些不好的事情有關。
在島上,大家平日裡都很少見到這個人,可能從事這一行的人性格都比較孤僻,不是很喜歡跟外麵的人接觸。
而他也很特彆,好像是身上有蕁麻疹還是什麼的,哪怕到了冬天也經常光著膀子。
反正李多魚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他幾次,而村民也會儘量不提起他。
唯獨在對罵和詛咒對方時,會罵道祝你全家都去找老潘,這樣的話來。
潘叔無疑是這裡麵,經驗最為豐富的人,可就是年紀有點大了,不知道體力行不行。
這一次,李多魚先征求了下潘叔的意見“今天這種天氣能搞嗎?”
大冬天穿著背心的潘叔,抽著煙,雙眼直接盯著運輸船的船尾,眉頭始終緊鎖著,等他把最後一口煙抽完後。
“搞是可以搞,不過我得先問問媽祖同不同意我們搞。”
然後,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這位水鬼從衣服裡,不單掏出了拜拜的清香,還掏出了一對聖杯來。
劉誌峰主任看到這幕後,嘴巴張得老大,他們這些當兵的當然全都是無神論者。
可在海邊久了,也都開始認同漁民對於媽祖的那種信仰,並沒有覺得很封建迷信。
潘叔拜完後,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把清香和聖杯遞給了李多魚。
“你是咱們島的大頭家,我問不合適,還是由你來問吧。”
李多魚糾結了會,最終還是點點頭,潘叔說的對,當你沒法決定要不要救援時,乾脆就交給神明來決定。
李多魚朝著擔擔島的方向拜了起來,隨後將清香插在了船頭位置上。
隨後恭敬拿起那對聖杯,嘴裡也開始念念有詞,隨後將聖杯擲了出去。
結果,第一擲就是聖杯。
李多魚苦笑了聲,有些東西,其實很難理解,今年他運氣很好,在擲聖杯時,媽祖幾乎都是同意的。
果然,三擲都是聖杯!
看到這個後,陳文超咧嘴笑道“看來媽祖也希望我們做好事啊。”
劉運說道“因為媽祖娘娘,本就是個非常好的人,她也經常幫助彆人的。”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不禁會心一笑,還真就像他們說的一樣,要不是前些年,總有海匪假裝落難的漁船,從而進行搶劫。
他們這些信奉媽祖的漁民,還是挺樂於助人的,以前幫人把漁船從外海拖回來,甚至都沒怎麼收錢。
媽祖同意後。
李多魚就開始跟大家製定救援方案,他先是登上了運輸船,而他一上船。
小田紀夫當場就對他鞠躬道歉,整個腰跟腳都形成了九十度。
“實在非常抱歉,給李桑添了這麼大的麻煩。”
李多魚點點頭,並沒有表現得很客氣,要是國人這樣道歉的話,大家肯定會非常客氣。
可對島國人來說,對方認真道歉時,你最好還是接受,要是太客氣的話,對方反而會覺得你沒接受,然後在那不停道歉。
李多魚上船後,直接用日語跟船長和發動機艙的負責人溝通了起來。
首先,要確保整個救援過程,運輸船的柴油發動機保持關機狀態,另外還跟船長確定了螺旋槳的大小和形狀,以及吃水的深度。
做完這些事情後。
李多魚回到了釣魚船上,一臉嚴肅地跟大家交代了起來
“現在海風大概四級左右,船是動的,螺旋槳肯定也會跟著動
所以大家並不是,再割一個不會動的東西,所以難度會比較大。
可我把話先放在這裡,這艘船是來跟我做生意的,你們沒有任務,也不一定非要把繩子全都給清理掉。
生命隻有一次,我希望你們量力而行,千萬彆逞強,尤其是陳文超,聽到沒有。”
陳文超撓著頭“聽到了,魚哥。”
“那就好。”李多魚笑著說道“我想你們也不希望彆人幫你們養老婆孩子吧,做事情千萬彆衝動。”
石頭嘟囔道
“可我沒老婆孩子。”
李多魚嫌棄看了他一眼“你是養彆人老婆和孩子的。”
“好了,小超,你先去看看,下麵到底是什麼情況。”
陳文超脫掉了衣服,隨後打了桶海水上來,用手舀起來,直接拍在了身上。
而他這個行為,則讓運輸船上那些島國人徹底驚呆了,一位船員忍不住問道
“這些漁民也不穿潛水服嗎,這樣可以救援嗎?”
“會不會還跟先前一樣,最終還是失敗啊。”
“李桑,他們肯定會成功的。”小田紀夫看著眼前這些年輕人,總覺得連他都有一股乾勁,不知道為啥,就是覺得他們特彆的優秀和厲害。
陳文超脫完衣服後,劉運也開始脫衣服、潘叔身上本來就沒有幾件衣服。
可哪怕陳文超水性很好,在李多魚盯著的情況下,他也不敢托大,一個猛子紮到海裡麵去。
而是嘴裡咬著一把魚刀,慢慢下到海裡麵去,隨後潛進了水裡麵。
一分鐘。
兩分鐘。
過了兩分鐘後,船上所有人都非常的著急,劉誌峰主任也很著急“多魚,剛才那位小兄弟會不會潛太久了。”
李多魚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分診差不多走過三格,一個腦袋浮出了水麵。
陳文超嘴裡依舊咬著魚刀,手裡卻多了兩條棕繩,並興奮地說道“魚哥,可以搞,他們浪奇村的這些海帶繩質量好像不是很好,一割就斷了。”
而聽到這話的張振平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因為他這批海帶繩確實有問題,他也是被賣棕繩的給坑了。
可他沒想到,居然因為他的棕繩質量不好,反而讓大家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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