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侯府,二夫人持家。
半個月內,白家送給鎮南侯的兩位梅姨娘,時常出府。或去廟裡拜佛,或去集市買東西。
鎮南侯很寵她們倆,不怎麼管束。
這期間,白慈容出去過兩次。她都是借口替白氏買補藥。
駱寧便知道:“邱士東進京已經半個月了。”
可邱士東還沒有露麵,也沒和白氏見上,因為缺一個名正言順的人,就是駱寧的大舅舅白玉麟。
“白慈容慌不擇路時,提前把邱士東叫了過來;大舅舅估計還沒那麼快。他們要等大舅舅。”
白氏還被禁足,要不然怎麼也可以見一次的。
如今,隻等邱士東到府上了。
駱寧外出,回來時看著鎮南侯府巍峨門樓、氣派大門,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樣奢華的府邸,誰不想要?拚了全力也要得到它。”
邱士東為了扶持他的兒子繼承侯府,不會在乎駱家任何一個人的性命,他們會大開殺戒。
幸運的是,駱寅死了;而駱宥,並不是邱士東的兒子,可他們還不知道。他們仍有希望,仍會廝殺。
駱寅一死,此事已經落定,邱士東得不到這侯府。他們如今再怎麼蹦躂,也隻是秋後螞蚱。
駱寧看了半晌,直到門上小廝過來:“大小姐,這是有什麼不妥嗎?”
駱寧:“門匾有點臟了。”
“小人告訴陳管事,明日就擦。”小廝立馬說。
駱寧點點頭,誇他:“你很勤快,又機靈。好好做事。”
又道,“有客來了,多留心。”
小廝恭敬答應著。
駱寧回了文綺院。
這幾日,她頻繁派秋蘭出門,與竇家大太太接觸;一日入了夜,竇家大太太還從角門到文綺院,駱寧與她詳談了兩個時辰。
“五年內,給我二成分紅。”駱寧說。
她要是不圖謀一點什麼,竇家大太太不放心信任她;一旦拿到了皇商,竇家澄硯的名氣更大,每年收益不止加二成。
駱寧拿她應得的,同時也寬竇大太太的心。
這段日子,竇大太太肯定打聽過鎮南侯府的所有事。
駱寧被賜婚給雍王,可她家門第低,雍王還有另外四名禦賜的側妃。
四名側妃個個出身高門,還跟她一樣是皇命封賜,駱寧一旦出嫁,處境水深火熱。
娘家能給她的,不管是權勢還是錢財都太少了,她需要自己謀一條路;而她母親也出身商戶,駱寧不怕沾商人的銅臭。
一切都很有說服力,竇大太太自然和她一條心,往一處使勁。
她跪下,要給駱寧磕頭,駱寧攙扶了她。
“我聽王妃吩咐。竇家絕對令行禁止,不給王妃抹黑。”竇大太太說。
駱寧含笑點點頭。
這邊事情辦妥,駱寧去了趟雍王府,她把竇氏澄硯的名單,交給蕭懷灃。
蕭懷灃叫她等消息。
駱寧收拾包袱,又去了趟皇宮,求見太後。
“……母後,您看看這三方硯台,哪個好?”駱寧從包袱裡拿出湖硯、澄硯和青硯。
硯台不屬於古玩,不是世家女的必備課,況且這三個硯台都不是最有名的那種。
最出名的,太後還是一眼看得出品質優劣。
太後都不怎麼熟悉,笑道:“怎麼評好壞?”
“就打眼一瞧。”駱寧說。
太後拿了澄硯:“這個最好。那些文人學子,喜歡溫潤質地,又要紋理分明,此硯應該合乎他們心意。”
駱寧笑道:“我也覺得澄硯最好。”
然後湊在太後耳邊,低聲把事情告訴了她。
“……王爺說我可以求他,我就托付給了他。竇家承諾五年內給我二成紅利。”駱寧說。
太後含笑看著她:“你好大膽子。”
“這硯台好,竇家做了皇商,也是造福皇室。”駱寧說,“母後,要是不妥,我去回絕了竇家。”
太後:“也沒什麼不妥。”
皇商都是托人情來的。不是門閥的親戚,就是花了數不清的銀兩。商人要的是這個名頭。
從此,他們高人一等。
駱寧即將嫁給雍王,她娘家自然可以得到成千上萬的孝敬。
收商戶一點紅利,在太後眼裡不算大事,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你同王爺說,此事你們倆看著辦。”太後道。
她表麵上沒有讚同,心情卻不錯。
因為駱寧把此事告訴了她。
哪怕是位高權重的太後,也喜歡有人無保留跟她親近——駱寧特意來把此事說給她聽,就是有點小女兒向母親撒嬌的意味。
“多謝母後。”駱寧笑道,“這幾個硯台留在這裡,改日我來替母後抄佛經,用得著。”
太後笑起來:“也使得。”
硯台暫時放在了壽成宮。
駱寧回去時,遇到了麗妃。
麗妃生得俏麗,圓嘟嘟麵頰,看著很喜慶。天熱,她從自己寢宮走過來,兩名宮婢撐了大傘,她還是滿頭滿臉的汗。
十幾歲年紀,流汗也不狼狽,麵頰粉撲撲,反而襯托得一雙眸格外烏黑水靈。
似不諳世事。
“駱小姐。”她喊了駱寧,用巾帕擦拭額角的汗,笑問,“你可是要回去了?”
“是,麗妃娘娘。”駱寧道。
“還想跟你說幾句話,托你一件事,不知是否麻煩你。”麗妃笑道。
她微微側頭,帶著一點嬌憨看駱寧,等駱寧回答。
駱寧笑靨璀璨:“娘娘,我人小力微,當不得事。您憐我力薄,托他人可使得嗎?”
她也露出一派溫和有禮、謙卑內秀看麗妃。
麗妃表情變了下,但很快恢複:“的確為難你了。”
駱寧:“天太熱了,娘娘快些進去吧。要是熱著了您,我罪該萬死了。”
她說罷,退到旁邊。
麗妃笑容不減:“改日再與駱小姐閒話家常。”
駱寧與她錯身而過。
不管她什麼意思,駱寧都不願意招惹。
皇帝才在麗妃的宮裡暈厥,太後為此很不高興。
大皇子太小了,尚未立儲,皇帝斷乎不能有閃失。駱寧設身處境想想,太後心裡恨極了麗妃。
這個時候,麗妃卻托駱寧辦事,有種向駱寧示好、拿她當橋梁,緩和與太後關係的意思。
占點商戶的小便宜,在太後眼裡是女兒家嬌憨可愛;可不知進退,被宮妃利用,就是愚蠢無能了。
當權者,最恨蠢人,比奸邪一流的人還叫他們討厭。
駱寧避之不及。
麗妃沒有翻臉。她沒有嘉鴻大長公主那樣的底氣,被拒絕了也不敢撕破臉。
既如此,駱寧自然不會為了她,讓自己處於不利地位。
駱寧還沒有成親,力量太微弱了,第一要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