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身軀劇烈顫抖。
她的淚水決堤,洶湧而出。
她的雙手向前伸展,指尖徒勞地抓撓著空氣,仿佛這般就能將那決然離去、不再回頭的林淺給拽回來。
“淺淺呐!淺淺 ——” 她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哭喊著,那嗓音因為過度的悲痛與絕望,變得沙啞而淒厲,聲聲呼喊裹挾著無儘的痛苦和悔恨。
然而,空蕩蕩的病房裡,除了她悲慟的哭喊聲,再無彆的回應,林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門外。
醫院的走廊裡,林淺一步一步向前走,沒有絲毫的猶豫與遲疑。
當她行至走廊的拐角處時,卻驟然停下了腳步。
蕭星寒也隨著她的腳步站定,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輕聲問道:“林小姐怎麼不走了?”
林淺所處的位置恰到好處,抬眼便能看到林致遠的病房。
她微微眯起雙眸,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恰似夜空中劃過的流星,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裡夾雜著幾分狡黠,又滿懷著期待。
她輕聲說道:“你猜,林夫人接下來會做些什麼呢?”
蕭星寒略一思索,道:“大概率會去質問林致遠。”
林淺輕笑一聲,那笑聲裡沒有絲毫的溫度,“我也是這麼覺得,一會兒可有一出好戲,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這場好戲,怎麼能錯過。”
蕭星寒的眼底浮現一抹詫異。
他認識林淺一個多月,隻覺她平日裡溫婉大方,可如今她麵對傷害過她的人,那毫不留情的報複手段,讓他對這位林小姐有了新的認識。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歎,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內心竟藏著如此堅韌與果敢,那些曾經小瞧她的人,怕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沉重的代價。
果然不出兩人所料,沒過多久,便見林母坐著輪椅,猛地推開了林致遠的病房門。
林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恰似獵人發現了獵物時的激動,她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蕭星野則如影隨形,緊緊跟在她身後,時刻準備為她保駕護航。
病房內,林致遠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剛剛從秦秘書那裡得知了林氏集團破產、林彥書被警察帶走,以及林婉兒因 “搶劫” 罪被抓的消息。
公司破產和林彥書被抓,早在他處心積慮做空公司、讓林彥書充當法人的時候,他便有所預料,所以倒也沒覺得太過意外。
可最讓他痛心疾首、難以接受的,還是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女兒林婉兒進了局子。
“該死的林淺!” 他暗自咒罵著,雙眼因憤怒而布滿血絲,“要不是我現在腿不方便,早就去找你這個罪魁禍首算賬了!”
正當他滿心煩躁、絞儘腦汁地思考著如何把林婉兒從局子弄出來時,林母的出現讓他微微一怔。
不過轉瞬之間,他的眼睛裡便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突然靈機一動,一個自以為絕妙的好主意湧上心頭。
想要救婉兒,那就得舍得砸錢。
被婉兒損壞的刺繡價值兩千萬,這是必須得照價賠償的。
但僅僅賠償這一項可遠遠不夠,以傅時夜的手段和行事風格,想要把婉兒從局子裡撈出來,還需要一大筆資金用於上下運作打點。
林林總總算下來,起碼也得四五千萬。
他所有的財產早前就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柔兒的賬戶上,四五千萬自然是有的,可這些錢他們還打算留著去國外逍遙快活,儘享榮華富貴呢,就這麼平白把錢花在國內,他實在是肉疼又不甘心。
所以,他那貪婪的目光,如同餓狼盯上獵物一般,鎖定了林母。
林致遠所能轉移的資產,都隻是他自己和公司名下的,林母的資產他可是分毫都動不了。
林母手裡還持有一些公司股份,再加上她的存款,以及林家那棟登記在她名下的豪華彆墅,湊個四五千萬肯定是不在話下。
他不如就借著婉兒這件事,把江逐月最後一點價值都給榨乾。
既能把婉兒從局子裡救出來,又能讓江逐月這個賤人嘗嘗苦頭,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想起自己堂堂一個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畢業於海城科技大學的高材生,一身才華橫溢,本可以在海城這片廣闊天地裡大展宏圖,儘情施展抱負,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卻被江家那個老頑固逼著入贅,成為了一個人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看不起的贅婿。
這是他一輩子都難以釋懷、如鯁在喉的恥辱。
江逐月這個賤人要是真的愛我,就應該風風光光地以江氏作為嫁妝嫁給他,而不是讓我入贅,受這份窩囊氣。
要不是他有先見之明,早早除掉了那老頑固,同怕是要一輩子抬不起頭,被人踩在腳下。
他越想越氣,心中的怨恨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瘋狂蔓延。
這些年來,他好吃好喝地養著江逐月,對她仁至義儘了。
如今他的寶貝女兒入獄,也該輪到她報答他了。
想到此處,他立刻換上一副痛苦又無奈的表情,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對著林母說道:“老婆,你可算來了。”
那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與哀愁,若是換做以往,以林母愛他的程度,見他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肯定會關切地詢問他到底怎麼了。
如此一來,他便能順勢說出林婉兒入獄的消息。
可這一次,林母手中死死抓著幾頁紙,眼神冷冰冰的,仿若千年寒冰,直勾勾地盯著他。
林致遠一愣,隻當她是因為腿斷了,心情太過悲痛,所以才沒留意到自己的愁容。
他也不再跟她拐彎抹角,重重地歎息一聲,繼續說道:“婉兒被警察抓了,老婆,咱們可一定要把婉兒救出來啊,婉兒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一點苦,監獄那種暗無天日、苦不堪言的日子,她怎麼能受得了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做出一副心力交瘁、疲憊不堪的模樣。
聞聽此言,林母的雙眼瞬間變得通紅。
林婉兒受不了?
那她的淺淺就受得?
憤怒如洶湧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吞噬,她冷冷地問道:“你打算怎麼救林婉兒?”
林父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林母現在的樣子十分不對勁,怎麼還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寶貝女兒。
賤女人,腿斷了脾氣還見長了。
哼!
等把你所有的錢財全部榨乾,你也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做了二十多年家庭主婦的女人,沒房、沒存款,兒子入獄,女兒仇視,到時候我看你還怎麼囂張。
你就等著流落街頭,淪為乞丐吧。
女流浪漢在這世上,不過是男人的泄欲工具罷了。
哈哈哈 ——
他在心裡惡毒地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極力掩飾著內心的醜惡。
想到林母這種高高在上的千金將會淪落到被男人肆意玩弄的淒慘下場,林致遠就覺得無比暢快,內心的愉悅讓他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心情一好,他也就不再在意林母那冷冰冰的臉色了。
他清了清嗓子,“老婆,公司被傅氏打壓得破產了,我的資產也被凍結了,眼下隻有你能救婉兒了。你名下不是還有些股份嗎?我想著把股份賣掉,再把你那些名貴的包包,以及咱爸留給你的彆墅也都賣掉,湊一湊,肯定能把婉兒救出來的。”
“錢沒了還可以再賺,一家人整整齊齊、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啊。”
他說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隻是一心為了一家人的團聚著想,可那眼底深處的貪婪與算計,卻怎麼也藏不住。
林母瞬間明白了林致遠的險惡意圖。
他這是要榨乾她最後的價值,把她逼入絕境,一點活路都不給她留。
如果她還被蒙在鼓裡,或許就真的會稀裡糊塗地同意他的建議。
可現在她已經知曉了林致遠這些年來一直在處心積慮地算計她,如今又妄圖用她的錢去救他和小三生的私生女,林母氣得臉色瞬間爆紅,活脫脫像一隻被徹底激怒的母獸,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她猛地推動輪椅,快速衝到林致遠麵前,二話不說,抬手就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林致遠,你這個混蛋!” 林母聲嘶力竭地吼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騙我這麼多年,害我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兒子,失去了女兒,還把我的腎都奪走了!你居然還想騙我去救你和小三生的私生女,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
她一邊怒吼著,一邊揮舞著雙手,那模樣好似要將林致遠生吞活剝,以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