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淺肩頭那血肉模糊的傷口,那殷紅的血仿佛是鋒利的劍,刺進他的心裡。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一種深深的痛不欲生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和林淺的重逢,他以為他們之間可以像從前一樣,雖然經曆了波折,但最終還是能夠相互陪伴。
然而現在,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害怕了,害怕麵對眼前這個滿是仇恨的林淺,害怕看到她眼中那無儘的冷漠。
他再也沒有臉站在這裡麵對林淺。
艱難地轉身,腳步踉蹌而又慌亂,逃也似的衝出了病房。
隨著陸沉的離開,林淺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緊繃的身體突然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緩緩地向後倒去。
“大小姐!”吳媽心急如焚,焦急地大聲呼喊,“醫生,救命——”
林淺醒來時,人已經不在病房。
她環顧四周,滿屋粉色係公主房的裝修風格,一時間讓她沒看出自己身在何處。
她猛地坐起來,牽動了肩頭的傷口,忍不住悶哼一聲。
等忍過了刺骨的疼痛,她才掀開領口看了一眼,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白色的繃帶纏繞在肩頭,隱隱透出一絲血跡。
林淺下床,直直地往外走,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回到了林家,而她所在的房間就是林彥書的臥室,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裝修成了公主風。
林淺眉頭微微一皺,目光看向一樓。
一樓客廳沙發上坐了很多人,林父、林母、林彥書和林婉兒這一家四口都在,不止他們,還有一個長相英俊氣質矜貴的男人——顧北辰。
林婉兒首先注意到了站在二樓的林淺,她一臉驚喜道:“姐姐,你終於睡醒了。”
林淺聞言,眼神冷冽。
睡醒?她分明是處於昏迷狀態,連自己是怎麼出院回到林家的都不知道。
可她的昏迷不醒從林婉兒嘴裡說出來,就成了她貪睡。
林淺冷冷地看著林婉兒,心中湧起一股厭惡。
林婉兒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整個人瑟縮了一下,怯生生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姐、姐姐,我說錯什麼了嗎?”
林母見狀,趕忙摟住林婉兒,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等抬頭看向林淺時,雖然沒說什麼,卻一臉譴責,仿佛在責怪林淺欺負了林婉兒。
林父就沒有林母溫和了,二話不說,就開始訓斥林淺,“你還好意思瞪你妹妹,你說你二十多歲的人了,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昨天接你回家時你在睡,到家了還在睡,一夜過去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睡醒,你除了吃和睡你還能乾什麼?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沒用的女兒。”林父劈頭蓋臉一頓罵,完全不顧及家裡還有外人在。
除了吃就是睡?
哈,哈哈,真是可笑。
連自己的親生女兒受傷昏迷都看不出來,他也配羞辱她。
早就看透了他們一家子的本性,所以此番辱罵,對林淺來說早就不痛不癢了。
她看著林父那因憤怒而漲紅的臉,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林先生罵夠了嗎?” 林淺聲音清冷,神色沒有一絲波瀾。
林父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問噎住,一時竟忘了言語,隻是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她。
林淺勾唇,無聲冷笑,就要回房。
卻聽林父衝著她吼道,“你給我站住,下來,有事要和你商量。”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習慣性的命令。
她是一秒都不想靠近這虛偽做作的一家人,那股從心底泛起的厭惡感,讓她隻想立刻逃離這個充滿偽善的空間,跑得越遠越好。
然而,想到那一千萬,她還是妥協了。
她緩緩走下樓梯,走到沙發前坐下,目光冷冽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林父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表麵的茶葉,抿了一口,“你也老大不小了,總在家裡呆著也不是辦法。
我和你媽商量過了,北城傅家是京都的頂級豪門,你嫁過去就是去享福。
雖然你品性低劣,但到底是我們親生的,我們做父母的還是想著你的,嫁妝自然也不會少了你的。”
此言一出,顧北辰拿著茶杯的手驟然一緊。
原來林致遠剛才說有辦法與北城傅家合作,是這個意思。
可,這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心中一股難以名狀的煩亂情緒愈演愈烈,他仰頭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儘,才堪堪壓下那股莫名的情緒。
林母臉上堆滿了笑意,她傾身向前,拉過林淺的手,輕輕拍了拍,“淺淺,我和你爸都很舍不得你,但女大不中留,你早晚是要嫁人的,趁著現在年輕還能挑好的,要是年紀再大些,就都是彆人挑剩下的了,北城傅家是鼎鼎好的世家,比之我們林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淺不著痕跡的抽回手,垂著眸子,不發一言。
鼎鼎好?
如果真這麼好,還輪的到她嗎?
他們隻不過是想要用她聯姻鞏固林家的豪門地位罷了。
他們不會允許她拒絕,而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林淺沉默,林彥書卻反映激烈,“爸,媽,你們要把淺淺嫁給京圈那位太子爺?你們怎麼不提前和我商量商量啊,不行,我不同意。”
林父臉色一沉。
林母立刻打圓場,“彥書,不許胡說。”
“我沒有胡說,北城傅家那位太子爺不是好相處的,而且他”
“住口!”不等他把話說完,林父就怒喝一聲打斷了他,眼裡滿是警告。
林彥書握緊了拳頭,“淺淺都不認識那位太子爺,她是不會同意的。”
話頭引到了林淺身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看向她。
林淺抬眸,與林彥書對視,毫不猶豫地開口:“我同意。”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在安靜的客廳裡回蕩。
林父、林母和林婉兒麵露喜色。
林彥書的一臉十分難看。
顧北辰則是死死盯著林淺的臉,抓著茶杯的手不斷收緊再收緊。
“哢嚓”一聲,強大的手勁兒竟是生生捏碎了茶杯。
玻璃劃傷掌心,鮮血滴落在潔白的地毯上,化開一抹妖冶的殷紅。
林婉兒驚呼一聲,心疼道,“北辰哥哥,你受傷了,吳媽快點拿醫藥箱來。”
顧北辰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眼神銳利的盯著林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