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就死罷。”
雕龍畫鳳的涼亭中,一襲白衣、麵容俊朗的齊王忍不住失神,心頭想的是,不是說顧清筱繼承了其父其母全部優點,更讀過萬卷詩書,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
怎麼這句話聽起來不像是才女說的,倒像是那些粗鄙武夫常掛在嘴上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互相斬首斷足,分出個勝負來的話。
果然是被那個劍修影響了。
該死的劍修。
將一切變化都怪在李殞身上,齊王搖了搖頭,剛才說出的話是謙詞,做不得真,堂堂天皇貴胄,享不儘的榮華富貴,豈能因為一句話就輕言去死?
隻有那些深閨中讀小說讀得頭發昏的怨女們才敢想讓人為自己送死。
但是,眼下這局麵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本來布置的挺好,以這處小秘境的壯美景色做引,減少顧清筱的怒氣,再佐以用秘法催動的琴聲唱詞,增加內心好感。
這一套法子乃是他采花無數次總結而出,從未出過錯,今日怎麼偏偏就折在這裡。
“騎虎難下啊。”齊王歎道,隨即起身,看向顧清筱所在方向,抽出腰間潔白折扇,輕輕拍打手心,“不過此般烈的性子,倒是未曾見過。”
“有趣,有趣…”
連聲道了幾番有趣,齊王乾脆也不在亭子等候,既然不過來,那本王就降尊屈貴,瞧一瞧你這爆裂性子。
一步跨出,天上鳳鳥飛下,低頭俯首讓齊王踏上脊背,緩慢且飄逸飛到顧清筱不遠處,落地。
不是不願意飛得更近,而是這座由劍符構築成的劍氣大陣分外敏感,鳳鳥還沒往更深處去,就被拔地而起的劍氣一陣衝殺,當場斬下鳥首,分裂屍體,撒上一場熱騰騰的血雨,迫使齊王不得不親自駕雲落在地上。
臉上難掩狼狽失態,當下想發狠拆了這座劍氣大陣,又怕波及到顧清筱,於是直起身體整理衣袖,以京城紈絝子常模仿的俊俏書生模樣做禮:“在下楊梵,此廂有禮了,今日得見姑娘,當真三生有幸。”
“你不是要死,怎麼沒死。”顧清寒問他。
齊王扯了扯嘴角,“如今見了姑娘,頓感仙女下凡,心神被奪,想死卻是舍不得。”
這句話倒沒錯,齊王眸子中滿是驚豔,顧清筱長得很好看,身形勻稱,臉頰柔和,未施粉黛已不遜色於京城豔壓天下的花魁,若是稍加塗抹脂粉,恐怕也隻有九天玄女降世,才能與之爭奇鬥豔。
“滿口荒唐言。”顧清筱寒聲道:“放我離開。”
“恕在下難以從命。”
好不容易將人帶來,豈能說走就讓走,在齊王的眼中,天地不止表麵這麼簡單,更有摸不著的氣運勾勒。
等緣分定下,就算顧應秋發現也隻能默認,到那時,他就可以擺脫短命之相,真真正正,享受地位權力帶來的繁華!
說不定還能順關係進入紫霄仙宗,爭搶一番那舉世罕見的成仙名額!
顧清筱不知道齊王要做什麼,但她知道不能被牽著鼻子走,就按李殞講述過以防萬一教的簡單法子,用個人血氣強行驅動劍氣大陣,忍受萬劍斬心的痛苦,“放我離開!”
劍氣侵襲,令身上羅衫青衣染上從毛孔突出的血珠,短短兩個呼吸,就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斬!”
字句吐出,頓時,身邊劍氣凝成斬邪劍虛影,斬落!
轟隆隆!
齊王搖了搖頭,也罷,既然談不攏,那就用實力壓服,強扭的瓜一樣甜。
“鎮!”
同樣一字吐出,在秘境引發山呼海嘯般的波動,絢麗的靈光彙成纏繞蛟龍的鎏金印璽,壓在劍符虛影之上。
皇者鎮壓武夫,理所應該!
齊王衣袍獵獵,笑道,“何必走到刀劍相向這一步,在下也隻是想找姑娘多說點話罷了,不過既然姑娘有動手的決心在下也隻好奉陪。”
多嘴。
顧清筱咬牙堅持,抬起右手,並成劍指,再次引發劍符威力。
這一下,血液不止噴薄染透衣裳,更滴滴垂落在地麵,彙聚成一個小水潭。
“你不要命了?”齊王見了,當下就被眼前女子毅力震驚,身為凡人,強行驅動劍符也就算了,一次性還這麼多張,甚至賭上性命完全以命相搏的姿態。
“有話可以談,我們並不需要……”
下一刻,天上忽傳來極輕極輕的開裂聲,細如蚊呐,可身為此番秘境的掌控者,聽在耳裡無異於黃鐘大呂!
這是,小天地破碎的預兆?
怎麼可能,秘境竟然被斬掉一絲底蘊?
自成一境的秘境破開,當即投射出兩人爭鬥的氣息,齊王氣息暫且不表,獨屬於李殞的劍氣,則令顧閥本能生起反應。
先前拜門一戰,由仙都山神公正,李殞奪去顧閥十分之一的氣運,氣運雖無靈智,但彆人搶東西總是記得的,現在惡人客又登門,便把這訊息本能傳到正在打坐的顧應秋感應中。
得到反饋,顧應秋愣住,不是說私仇恩怨到此為止,怎的又來拜門,真當顧閥講理就該死命欺負?
顧應秋遂起身順著氣運感應,來到氣息泄露的地方。
隻見這裡雜草叢生,遍布殘垣斷壁,顯然是一處廢棄日久的宮殿,觸目所見都是空無一人,根本沒有想象中的殘忍廝殺。
神念掃過,顧應秋很快發現不對,在殘垣斷壁中,躺著一個青石雕鑿的磚塊,那縷劍氣正是從磚塊中透射出。
“人造秘境?”
神念順縫隙探查進去,她看見渾身浴血奄奄一息仍不低頭的顧清筱,看見麵露狂傲的齊王,當下心頭知見障破去,明白一切。
“好手段,都敢算計到我顧家來了,不發火,真當我是泥捏的!”
強橫力量破開秘境,將顧清筱護在身邊,喂下一顆保命丹藥,然後冷冷看著臉色大變的齊王。
齊王知道計劃敗露已經惹惱這位無量,乾脆甩出身份,意圖用皇家威嚴保留退路。
顧應秋置若罔聞,一指按下,將齊王死死按在地麵,攆得連連吐血。
“孤,乃齊王!”
“狗屁齊王。”